。”李云心逗弄着指上的灰麻雀,平静地说,“我为天下苍生计,想要人与妖和平共处。我不想叫人称霸中陆,也不想叫妖魔祸乱世间。我想叫你们和和气气地生活在一起,为我在意的人创造美好环境。”
“为这个目的,在很多时候可以不仁。这与满口仁义道德、背地却男盗女娼之辈的区别只在一心。且这一心,因着我如今的太上境界,不会接受任何人的质疑。也因这一心,今日他死你活。”
“若真要用一句话来说我这至上之仁,便是——为大仁,不畏小恶,而良善自知。”
“你将他的尸身带回去。对你家鹏君说,我来这陆上不为争霸,但也切莫逼我称霸。我不欲与他为敌不是因为容忍,而是因为有一个王者统领的妖族更适合存于世间。但前提是,这王者不要碍我的事。”
他说了这些话,又看蓝袍人:“顺便问一句,你是谁?”
蓝袍人慢慢翘起嘴角。但眼睛却阴沉得像是要滴出水来:“鹏王座下扶摇大将军。鹏王义子。封号云间君。”
“好。那么你是要继续听法,还是即刻走?”
“龙王之法高深,在下无福消受。欲即刻回转复命。”
“那就去吧。”李云心摆摆手。一阵妖风忽然自平地蹿起,将硬邦邦的三人一尸卷着、在半空中舞得嗡嗡作响,丢到城外去了。
于是此间重新安静下来。月照已开得极盛,花香越来越浓,甚至将草地上的血腥味儿也掩去。
群妖寂寂无声。其实很有一些想要即刻离开此地——参与到两位太上强者的争斗中可不是明智之举。然而那位太上远在天边,这位太上就就在眼前。他们也不敢走。
李云心略沉默一会儿,说:“杀人,不是为了在你们面前立威。只是要叫你们晓得,大仁小仁、仁与不仁,只在一念之间。”
“从前玄门压迫你们,被除去了。但玄门压迫你们,也在压迫世上凡人。从前你们居无定所,有人茹毛饮血。羡慕人间豪宅华服、珍馐美馔。可这东西终究稀罕,便想要去杀去抢。然而妖魔不事生产,人则创造了你们喜爱的一切。若为眼前小利、痛快一时,便是杀鸡取卵。”
“我所说的这些,你们当中有些人已有感触,但有些还没有。”李云心抬头看了看头顶暖阳,“那么我就说得简单些。”
“在我原本居住的天外诸天中,几乎人人——只要想——都可有飞天遁地的本领。他们操控钢铁巨兽驰骋沙场、在千万里之外一击屠城。此种力量,许多大妖也有。可在那个世界,拥有这种力量的何止百万千万人。”
妖魔们瞪圆了眼睛,开始窃窃私语。若是个寻常修士、妖魔来说这种不可思议的事,必定惹来嘲笑。可从这位太上强者口中说出来,却没不信的。
因为他自己便是最好的证明——或许正因为打那儿来,才能在不足一年的时间里成就太上之境!
李云心待他们低语言片刻,才又说:“在那样的世界,物质之富足是此界人难以想象的——即便是人间帝王。你们想要的东西,在那里更是近乎唾手可得。但那样的世界,也是由人创造出来的。如今我想要此界也在将来变成那天外天的模样。倒并非为了你们,而是为了我所在意的人。”
“但此事与你们的关系便是,若你们与人为敌、叫这世上战乱动荡不息,那样的情景就很难成真。若你们听我的劝告、在这世上规规矩矩地安身立命、与人通力合作,那样的情景便会来得快些,你们也可从中分一杯羹。”
“因此,我才庇护渭城。叫你们当中一些已懂得与人相处的好处的,能休养生息。”
“今天你们既然来听我讲法,就是福缘。山鸡会传你们修行之法,叫你们也能如从前的玄门修士一般修行。”
他说了许多话。但都没有这句话叫妖魔们兴奋激动。于是他们窃窃私语,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便听李云心又说:“已是正午了。我给了他们一个上午的时间。”
“山鸡。哪些没来。”
群妖之中略起骚动。有的开始低语,有的开始祭符,显是在呼朋唤友。
山鸡了解李云心的心意,便等了他们片刻。
又过一会儿,打天上、街道上,蹿出好些妖魔来。胆子小的钻进人群中低眉顺眼地坐下。胆子大的,向李云心叩拜,请求宽恕。李云心平静地看他们,只点点头。
如此,一刻钟过去了。山鸡便说:“回主上。先前那六个不驯服的,来了四个。”
“嗯。”李云心说,“有一个还在老巢。另一个,正在路上。但晚了。”
他说了这话,抬手在虚空里一抓。
手中便多了一样东西。是一张毛茸茸的垫子,白底有黑点,四四方方,看起来毛发极顺滑。他起了身将这垫子垫在椅上、又座下,舒服地叹息一声:“倒是生了一身好皮毛。”
又抬手一抓,掌中又多了一条长鞭。这鞭子不是编成的,而是由一截一截的白色脊骨制成的。其上宝光温润,舞起来似有尖啸声。他将鞭子丢给山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