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是蓬莱山中的“正神”。后来因为某些缘故妖力渐衰,被那“东海龙王”背叛。
这妖将说蓬莱娘娘掌管蓬莱山一千年……陆白水说东海龙王这名号在民间流传一千年。那么意味着,蓬莱娘娘诞生于两千年前——也与这女妖此前同李云心所说的印证上了。
李云心还问她可记得自己的真身是什么、又是谁将她封在蓬莱山。她却一概不记得了。
这一点……与“三花娘娘”也像。
野原林中那一处三花娘娘庙,看着已经湮灭很久很久了。可如今再回想当初的模样——会意识到那庙宇曾经是占地很广的。遗迹周遭都是参天的巨木,唯独庙宇附近只长草,没什么树木。可见当初建造的时候地基打得极好。至少,不是凡人的手段。不然不可能保存那样久。
他一直对三花的来历存疑。因而还曾查当地的记载,想要找到有关那三花娘娘庙的信息。
但什么都没有查到。
查到了不奇怪。查不到才奇怪——这年头的人对于祭祀神怪之类的事情看得极重。渭城里那刘公赞的龙王庙甚至兼着记录祭祀雨谷之类大事的重要责任。倘若当年的三花娘娘庙香火鼎盛……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留下来呢?
只能是被人有意抹去了。
三花娘娘庙里……三花是被人以画道的手法塑在神像中。
画道的法门,约是在两千年前出现的。
这蓬莱娘娘也诞生在两千年前……式微于一千年前。
两千年、一千年,都是些极敏感的时间点。李云心觉得自己越来越逼近某些真相了。
也许他目前所掌握的一些东西,就连那些幕后的主使者们都没有想到。
他又喝一声,打断那妖将啰啰嗦嗦的话:“现在我再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叫上官月的女人?”
蓬莱娘娘插嘴、尖叫道:“咦!当然有!啊呀!我不是和你说过——”
她在路上对李云心说,那上官月一行人航行到蓬莱仙山附近的时候,忽然起了大风浪。那风浪之大,似是不把船只倾覆不罢休。好在上官月并非寻常人,硬是以神通保住了船——可最终还是撞上蓬莱山中这蓬莱娘娘的庙宇。
当时听到此处,李云心觉得这女妖在胡诌。那么大的一艘船,怎么会撞上一座庙?但并不点破。
又说在她那“宫中”待了许久,问东问西。后来得知了“叛逆”的事,就去找那个“叛逆”——亦即陆白水口中的东海龙王。再往后……这蓬莱娘娘就附身李四,逃离蓬莱山了。她对此的解释是:上官月跑去找那叛逆,非得将她藏身之处暴露不可。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离开这蓬莱山的法子,自然要远远地逃了!
李云心却不理她。只对妖将说:“我在问你!”
妖将不敢迟疑。看着更是半点儿骨气也无,哆哆嗦嗦道:“……是是是……不晓得是不是叫什么月……去年倒的确是有个女人找大王的晦气……”
说到这里,偷偷地看李云心。
瞧见李云心的脸色不好看:“那女人死了没有!?”
这妖将愣了愣,似是心里琢磨些什么。小心翼翼道:“……娘娘,这一位是人是——”
“吓?!你看他哪里像人?!蠢东西!”蓬莱娘娘大怒,“本娘娘能被人捉住的么?!呸!呸呸呸!!”
妖将到处都不讨好,心肝儿都快被吓裂了。又捣蒜似地磕头:“是是是……禀告这位妖王,那女人找我家大……那叛逆的晦气,就火并起来……结果败落了,被那叛逆囚禁了——至今还囚禁着呢!”
李云心便脸色阴沉地沉默起来。
妖将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去看蓬莱娘娘——但这蓬莱娘娘才不理他。
如此沉默了十几息的功夫,走到妖魂面前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上。妖将不晓得李云心要做什么,那蓬莱娘娘似也不明所以。
“我来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李云心语气阴森地说,“要怨就怨你到了这种时候,还敢在我的面前搞这些把戏。”
说了手指一勾!
那妖将的魂魄像是被突然打散,化成了许多团朦朦胧胧的雾气,就仿佛是这蓬莱娘娘如今的模样一般。李云心又抬手一抓,把这些雾气尽数收入掌心。左手中浮现那一本白阎君赠予他的“生死簿”——再把掌中雾气往上面一拍!
那翻开的簿子里面,立时现出密密麻麻的文字来。
这妖将刚才问李云心是人是妖,又来观察他的脸色——显然是打算弄清楚了身份,再想着怎么说。怕说错了触怒这位大妖王,反倒叫自己连魂魄也葬送了。
结果聪明反被聪明误。李云心想要听的是事实,而不是开心话。既看得出这妖魔想要顺着自己的心意说、顺得还未必对……不如直接将魂魄给打散,细细地搜寻他的记忆。
后面倒是说给那女妖听的——他转了身。一边慢慢地、一页页地翻看这小册子,一边时不时地抬头意味深长地、阴森森地看这蓬莱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