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意的是那妇人的那句话——“于龙首您救了我家当家的,我还有一桩天大的秘密对你说——您也好提前避祸呀!”
这句话就好有趣了。
一群人既然晓得于濛那傻瓜好欺负、知道用这个法子来求他,想来也是走投无路了。走投无路时候的人说的话,就比较可信了。这女人说了这事……
——她男人被离国边军扣下了,十有八九要被砍头,这可是一等一的祸事。然而又说了另一件似乎比自家男人要死掉的事情还要大的“祸事”……
“听起来真叫人好奇啊。”李云心手里捧着一瓣西瓜、低声道。
他今天实在闲来无事,而且心里不是很舒服。
他又不是那种喜欢默默无闻的人,相反倒挺乐意凑热闹。做成了一件事希望有人捧着他,能惊叹地大叫说“好厉害”那就更棒了。
但从离了那山村到现在一直都得藏匿着。昨夜——昨夜杀了那人……
也还得静悄悄地走了。
真是讨厌极了呀。
杀清量子乃是临时起意。虽说又做了些后续计划、好使这个意外波及的范围降到最低,但仍旧需要一些时间来观察——
观察月昀子的反应。观察,洞庭君听了红娘子对自己的某些描述之后的反应。
所以……好他娘的无聊。
虽说这渭城里另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他处理,但从昨夜到今日晌午的这一阵子也都料理干净了。于是对于濛起了兴趣,跟着他。想要看看这傻乎乎的贵公子到底还能办出什么傻事来。
走到了这街口,原本又觉得无趣且无聊打算出城逛逛了,结果忽然发现——
这巷口,有一口青石井啊。而巷口的一家人便因为这口井。想出了一个好营生。
他们购进些西瓜,用洗干净的篮子装了,吊进那口井里。镇了一晚上,到晌午时候取出来卖。有人买就从井里捞上来一整个,一劈开。冰凉凉。咬一口,直凉爽到骨头缝儿里了。
李云心看到这西瓜大喜,便走不动了——夏天嘛,不吃一瓣冰凉凉的西瓜,这夏天怎么能算开始了?
这便是人世间的美妙之处。倘若这世上全是妖魔,哪还有冰凉的西瓜吃。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句话。
李云心在这瓜摊和那妇人之间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跟着去了。
对于他来说,好奇是一件好事情。得到的消息越多,可供参考的变量也就越多、选项也就越多。好奇也意味着潜意识认为这件事与众不同。可能与自己利益相关——对于如今的李云心来说,能让他感到好奇的世俗中人已不多了。
于是捧着瓜,跟上那万顺镖局的主妇。
跟着那一群十几个人走了两条街,李云心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好奇了。
……这庆国人,竟然都晓得离国的天皇帝啊。方才他的死讯在街上被当众说出来、大概两三天的功夫便会传遍渭城。而后,也会传遍大庆——接着,还会有很多很多国家的人知晓这件事吧?
只一个渭城,便有三十万人口。
倘若那天皇帝的魂魄,因为一些事情还未被黑白阎君收走……
这样的愿力……
李云心忽然意识到,那妇人大概要说的是什么了。
又走了一刻钟。拐进一条僻静些的小巷子。前行十几步,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脚步转了身。身后扑通扑通两声响,从墙两旁跳下来两个人——想是觉得不对劲,翻墙绕过来的。
前面站住了的人中。一个镖师便皱眉对李云心一抱拳:“朋友,跟了这么久,总得有个说法吧?”
这事儿要怪李云心没有隐去身形。但隐去身形,便只有一瓣西瓜浮在半空,实在不是一个潜藏行迹的好手段。
然而眼下这巷子里无人,倒也可以说话。没必要一定要跟到家里。
李云心便叹口气,擎着西瓜拱拱手:“在下没什么恶意,只是一个普通的吃瓜群众——但是比较关心你们说的祸事,到底是什么事。”
那镖师不说话,目光阴沉地打量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身份。
一个白袍的书生,腰间插一柄扇子、挂一件白玉珏。前襟三点溅上去的西瓜汁液。唯一的与众不同之处就是,很好看、很俊俏。
唔,手里还有一长瓣吃了一半的西瓜。
实在看不出什么来。
那镖师便道:“阁下该先亮一亮自己的身份。如果是哪家贵公子,也不会误会、伤了和气。”
李云心笑了笑,并不答他:“我比较好奇的是这么一回事——两刻钟之前诸位在街上哭得惊天动地,现在就冷酷沉稳起来。尤其那位妇女——和刚才可全然不同了。”
“其实这事儿你们也该清楚吧?依诸位刚才在于濛面前所言,这渭城里的几家大镖局前月就把对离国的业务停了。离国的皇帝就在前月驾崩——我觉得一定是那些大镖局在离国朝中有人,提前通了气,早早收手了。”
“那些镖局晓得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