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没有必赢的信心,可也总想尝试一下。
他能够看得出来,相比当年,薛忘忧的气息已经变得很弱,虽然在很短暂的那一瞬间,仍旧能够爆发出超乎想象的力量,哪怕路中葙自己都搞不明白,但他心里总会有一种薛忘忧变弱了的感觉。
若要证实这种感觉,和薛忘忧直接打一场,便是最好的选择。
是让李梦舟来送死,还是薛忘忧亲自动手,对路中葙而言都没有什么区别,最终获益的都是他。
整座不落山门里,路中葙看重的也就只有谢春风,其余弟子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若陆长歌的死,能够让他借机试探出薛忘忧如今的实力,那么就算再死更多的弟子他也不在乎。
且就算薛忘忧依旧打马虎眼,但刚刚成为七先生的李梦舟,若能被谢春风一剑杀死,那么在某种意义上,也是路中葙胜过了薛忘忧。
而且他很清楚,以薛忘忧的脾气,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去送死的。
护犊子本身便是薛忘忧最显著的风格,不管他对自己的徒弟如何打骂,但如果被外人欺负,他绝对不同意。
路中葙觉得自己已经吃定了薛忘忧。
他面无表情的说道:“没有打过,又怎知我一定打不过你,境界虽然是很难跨越的鸿沟,但在某些时候,境界也并不能代表一切,你已经老了。”
薛忘忧只是看着很老,但若是在世俗界,六旬的年纪确实已经很老了,再过几年,薛忘忧也真正要进入迟暮之年,但仅仅比他小两岁的路中葙,却看起来依然在强壮之年,身体的年轻化和老化,也能代表着很多东西。
年轻终归是强大的,纵使路中葙并不年轻,但跟薛忘忧相比,他的确是年轻的。
薛忘忧听着路中葙的话,默然不语。
没有人希望自己老去,可人又怎会不老?
修行者向往着‘长生’,可真正能够长生的,古往今来,却连一个人也找不到,‘长生’本来便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或许随着岁月的流逝,修行者只是嘴上说着追求‘长生’,心里早已不相信。
但他们却依然不断向前走着,心里真正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薛忘忧从来不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可现在他却突然发现,原来自己确实老了。
他想要在死亡来临的那一刻,尽可能培养出能够独挡一面,带领着离宫剑院走向更远方的继承者,而仅仅只是一个人却还不够,现在离宫剑院有了七位先生,便不能轻易折损任何一人。
但就在薛忘忧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梦舟默默推开挡住路的沈霁月和江子画,在他们诧异的眼神里站在了薛忘忧的身边,看着路中葙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便不责怪路山主突然对我下杀手了,既然你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那便这么着吧。”
他看向谢春风,说道:“请继续出剑。”
谢春风微微皱眉。
路中葙也是眯着眼睛细细打量李梦舟,冷笑道:“不愧是敢直接在玄政司大牢里杀死陆长歌的家伙,我很佩服你的勇气,既然你自己找死,春风,那便不要留手。”
谢春风轻吐一口气,把指向宁浩然的长剑移到了李梦舟的面前。
薛忘忧只是看了李梦舟一眼,没有说话。
剑修的铮铮傲骨是不能服软的,哪怕是劝阻也不需要。
宁浩然想要说些什么,但看着李梦舟那坚定的模样和老师相当于默认的沉思,他终究没有开口。
但江子画可想不了那么多,很是气恼的说道:“李梦舟,你疯了不成?”
按照路中葙的意思,很明显是要让谢春风下杀手,先前谢春风或许会顾忌李梦舟离宫剑院七先生的身份,但是路中葙既然表达了态度,谢春风便也没有了任何顾忌,凭着李梦舟区区三境巅峰的修为,莫说接下谢春风一剑,纯粹气息的压制,便也能让他爬都爬不起来。
这跟送死没有任何区别。
李梦舟没有回头去看江子画,只是神情平淡地说道:“这件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把你们全部牵连进来,我的心情便已经很糟糕,剩下的自当有我自己来解决。”
他虽然不清楚老师和路中葙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显然老师对待路中葙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他不能让老师为难,自己惹出来的麻烦,就只能自己来解决,他已经亏欠了离宫剑院,亏欠了信任自己的四师兄。
哪怕是面对不可能战胜的谢春风,他也要拔剑而战。
这也是对他渐渐松懈的意志从而惹出来这么多麻烦的补救。
要杜绝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便需要用身体的疼痛来铭记这个教训。
藏身在黑暗里的身影,永远也别想站在光明里,因为他本身便不属于光明,只需要默默注视着光明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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