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建伯王先通是皇长子朱慈烨的老师,他现在被点名入阁,不说他是否名副其实,单说这件事造成的一个朝野影响,以及未来可能引发的‘东宫之争’,都让一些人忧心忡忡,甚是不安。
张筠的叔父张荣穘是皇家政院的副院长,这些年默默无闻,本身的能力也有待商榷,最多就是那种有点小手段,小能力,古板,守旧,偏偏野心不小的人。
他这些话,或许是有为国政考虑,但是有没有为他侄女,侄孙考虑,就值得玩味了。
朱栩伸手摸了摸摇篮里孩子的脸,抬头看着张筠,轻声道:“不用担心什么,凡事朕心里有数。我们做父母的,总归都希望孩子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自古无情最是帝王家这样的话,朕是不信的。你也不要信,都是朕的儿子,朕在一天,他们就会相亲相爱,不会有同室操戈,祸起萧墙的事发生……”
张筠听着朱栩的话,分明听出了另一个味道。她俏脸肃容,站起来,走到朱栩侧面,大礼而拜,跪在地上,道:“臣妾今世比皇上来的晚,但一定比皇上走的早,臣妾在前面,绝不敢让皇上等……”
朱栩拉起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微笑着道:“我们夫妻一体,本没必要说这些,只不过,为了孩子们,做父母的,肯定要受些委屈;是君父国母,得给天下臣民一个交代,有些事情,得做给他们看……外面怎么看咱们不去管,心里得透亮。”
张筠握着朱栩的手,语气平静而坚定,道:“臣妾明白。”
朱栩微微点头,没有多说。张筠是个聪明女人,她能听到他含而不露的话的意思。
过了一阵子,朱栩出了坤宁宫,在御花园漫步。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御花园都是雪,没什么花可看,或者说,朱栩没那个心情。
“你们对新建伯的事情怎么看?”朱栩坐在一个亭子里,端着热茶,淡淡问道。
他身前站着曹化淳,刘时敏二人,他们是乾清宫的大太监,朱栩最亲近的人了。
曹化淳也不明白朱栩这么做的目的,只得含混的道:“为人父母,总归是操碎心的。”
刘时敏倒是隐约能明白点什么,但是抓不到,只得道:“皇上,您还不到而立之年,外廷的大人们操心的太早。”
太早?
朱栩摇了摇头,大明皇帝,有几个长寿的?突然驾崩的还少吗?不说远的,光宗,熹宗都是如此。
朱栩倒是微微点头,目光闪动的看着不远处的寒梅,好一阵子,淡淡道:“传旨,建明伯张荣穘,莠言乱政,离间君父,其心可诛,削去一切爵位,免去一切职务,回家自省。”
曹化淳,刘时敏没有听到朱栩与张筠刚才的对话,听着面上大变,满脸的惊愕。
张荣穘是当今皇后的叔父,皇后的娘家人,削了他的爵位,免了他的官,这是,这是中宫不稳了吗?
中宫可是刚刚生下嫡皇子,这是要做什么?
曹化淳,刘时敏两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被震惊到了。
他们跟着朱栩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大事,多少风浪,从来没有这样惊骇过,这一次,他们真的吓到了。
宫外再怎么热闹,定然是影响不了国本,谁也翻不出浪来,但是宫内可以,一着不慎,江山社稷都将倾覆!
一本二十四史,多少血迹斑斑,早已经证明!
曹化淳,刘时敏即便心里惊涛骇浪,还是老老实实的让人去内阁传信,让他们拟诏。
这些大人们刚刚被朱栩吓了一跳,这一次是惊恐了,不管还离开,没有离开的,齐齐准备来乾清宫,向朱栩陈情,要他收回成命。
一时间,一直不起眼的张荣穘,成了大明的风暴中心。
在他本人还不知道的情况下,内阁拒绝拟诏,前往乾清宫陈情的路上,一道中旨直接下发到了皇家政院。
这在政院内部自然引起了巨大震动,张荣穘到底是当今皇后的叔父,伯爵,外加有些学问,刻意装扮风度,这些年也主持了几次科举,可以说,颇有些影响力。
他被‘莠言乱政’这样的理由削去一切,自然引来不少惊愕,继而是‘同仇敌忾’,要上书给他求情。
但还不等他们准备好,中宫皇后娘娘亲自出宫,‘秘密’的见了张荣穘,由此张荣穘上书请罪,乖乖回家自省了。
临走之前,他还深刻的剖析了一番自己,告诉亲近的人,说他确实是为了嫡皇子,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包括笼络他人,培植私党,甚至还贪污索贿,不止犯了纲纪,品德也有污点,这般已经是宽大,恳请大家不要为他说话,以免遭到牵累。
张荣穘一番话情真意切,不但没有人觉得他是贪官污吏,反而引来了不少赞许,包括朝堂一些高官,都认为他‘品性原高洁,寒来更见澈’。
原本围绕他的人,更加紧密,甚至还引来更多的人。
同样的,皇后娘娘的‘性惠秉贤,长孙遗风’的风评也传遍京城,如水波荡漾,向着大明的四面八方。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