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文诏要从西华门入宫,坐在马车内上,面色罕见的凝重。
跟随他多年的刘文阗此刻也入了京,陪着他在马车内。
已经位居福建副总兵的刘文阗,一身的沉稳军人气质,他看着曹文诏的表情,疑惑道“大人,您在担心什么?”
刘文阗跟随曹文诏近十年,哪里不知道曹文诏与皇帝的关系,那是绝对的第一心腹,执掌大明最强的军队——皇家第一军团!
有皇帝做靠山,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曹文诏脸上还有未散的酒气,摇了摇头,道:“不是担忧。”
刘文阗知道曹文诏不是存粹的武将,对朝局有着异常的敏感,凑近一点低声道:“大人,是秦副元帅说了什么?”
曹文诏吐了口酒气,道“秦副元帅意思是等我在帅府站稳了,她与元帅就致仕,我顺理成章的担任元帅。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不会有这样安排。我担心的也不是这些,行了,等我回来再说吧。”
刘文阗这回儿似乎有些明白了,越发的低声道:“大人是担心朝局再有大变?”
曹文诏笑了声,道“不会了,我这是最后一变。”
刘文阗皱眉,慢慢坐回来,却还是不明白曹文诏话里的‘最后一变’是什么意思。
曹文诏没有多解释,马车到了宫门口,一番检查,便让马车直接到了乾清门外。
曹文诏走入乾清宫,朱栩还在批阅着奏本。
“臣参见皇上。”曹文诏走进东暖阁,单膝跪地道。
朱栩站起来,走到一边的软塌上,坐下来道“行了,坐吧,陪朕休息会儿。”
曹化淳这才嘿嘿一笑,一如过去一样,毫无忌讳的坐在朱栩对面,殷勤的给朱栩倒茶,道:“皇上,可要注意身体,臣在外面都听说,您已经熬了个把月的夜……”
朱栩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轻轻吁了口气,道:“还算好的了,只要熬过这个年头,明年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曹文诏看着朱栩是脸角,英朗分明,恍惚间让他想起了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时候,他跟着孙承宗回京叙功,在乾清宫正殿,天启皇帝的边上,看到了一个富贵逼人的七岁小孩。
那个小男孩就是刚刚受封惠王的眼前的陛下,当时小男孩似笑非笑的盯着他打量,打量的他心里直发毛。
那一场本来应该十分开心的叙功宴,结果曹文诏非常闹心,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晚上不安生。
却没有想到,那一天,是他命运最大的转变。
这一转变,就让他成为大明皇帝的第一心腹,曹家也成了大明最负盛名,高不可攀的世家!
算一算,也快二十年了,这么长时间,曹文诏很清楚,眼前这位陛下是何等的不容易,苦心孤诣,费尽心思,夙兴夜寐,孤胆往前。
面对这汹涌澎湃的反对声,他在一力坚持,苦苦支撑。
曹文诏心里转瞬间翻腾了不知道多少,有些沉重,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片刻后,神色戚戚的道“皇上,一定要保重。”
朱栩一怔,抬头看着曹文诏的表情,脸色疲惫的点点头,道:“要说跟朕贴心的,还是你啊。”
曹文诏跟随朱栩最早,帮他最多,这些年也承担了无数的压力。
听着朱栩的话,曹文诏凑近一点,道“孙首辅还是值得信任的,朝局正在迅速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臣对‘新政’有绝对的信心。”
朱栩盘腿坐在软塌上,没有避讳的道“孙白谷是有能力的,大明的问题也是能解决的,问题区别就是时间。毕阁老当初为朕稳住了混乱的朝局,渡过了一个破败零碎的阶段。孙白谷,或者说是朕,朕有些心急,明年是景正八年,钦天监多年观察,评估下来,去年,今年以及明年会是天灾最严酷的三年,只要熬过去,天灾就会慢慢过去,整个大明都会复苏。外加两三年的恢复时间,也就是说,还有最多四年天灾就会结束,朕要在这四年时间内完成改革,尤其是土地改革……”
曹文诏大概是最能理解朱栩的人了,听着朱栩的话,若有所思一阵,道:“臣对朝局有些关注,孙首辅也是当做重点来推进的,四年,应该差不多了。”
朱栩要的自然不是‘差不多’,而是要奠定一个封建经济向商品经济会过渡的一个重要基础。
这些即便是曹文诏,朱栩也无法多说什么,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老将军跟你说了什么?”
老将军这个称呼是朱栩对秦良玉的称呼,大明上下皆知。
曹文诏知道朱栩非常看重秦良玉,当初可是出城十里相迎,在大明独属这一位!
曹文诏没有隐瞒,道“老将军的意思,是想要等几年,她会与孙元帅一起致仕,然后臣顺序上位。”
朱栩抱着茶杯,明了的点头,道:“老将军这样想,应该也是为朕考虑,不想给朕添麻烦。不过,你还是要委屈一下,再等等,朕一直以来的打算,你是明白的。”
曹文诏顿时一笑,道:“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