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扶他起来,他却不愿起来,顺势趴到我腿上,仰头含糊不清地道:“三哥,其实你对我很好,我知道。”
我看着他面上的诚挚之色,心里不禁泛上一丝惭愧:我虽真心拿他当弟弟,只是一则认识时日不长,对他的过往不甚了解,二则他生性暴戾我有些不喜,对他自然远远不如对亲生妹妹的疼爱。这虽是人之常情,却毕竟有些对不起他待我的一片真心。
我心中暗暗发誓,今后必将如亲弟一般待他,他有残暴乖戾之处,我尽力教导他便是。伸手拍一拍他肩,温言道:“你是我兄弟,又助我打天下,我岂能待你不好?只是你待人多有残暴之处,今后不可如此,知道么?”
言眺雪白肌肤上泛出通红酒色,抱着我的腿道:“我也知道我残暴,只是世上之人都是坏人,不配我待他们好。三哥太心善,我怕三哥被人骗被人欺,就像我那可怜的大哥一样。”
忽然之间他已是泪流满面:“三哥,你不知道,我真想杀尽世上的坏人,一个都不留!不不,杀了他们太便宜了,我要一人给他们钉一根天怒地怨两界针,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远穿梭在阴阳两界!”我一直不知他心里是这样想的,一时间怔怔说不出话来,只看着他半因痛苦半因愤怒而扭曲的脸。
萧疏离终于步履不稳地走了过来,一把将他从我腿上拉起,道:“四哥醉了,我送他回房。”
也许是酒意上涌,言眺泪水未干又迷糊起来,双眼朦胧欲睡,不再反抗,小猫般跟着萧疏离走了。
也许是言眺年幼时,亲生的哥哥姐姐待他不好,才令他养成如今暴戾的脾性,如此说来,也甚是可怜。不过他如今已是我的义弟,我定会好好待他,教导他,使他尽量改过。
我转头看亚父,亚父早已醉倒在桌上,鼾声微响。
眼角瞥处,却见言眺的花狸猫正蹲在圆凳边,目光炯炯直视着我,长长的胡须伸展在空中,尾尖一下下轻弹。我见它神情似有话对我说,不由好笑起来,伸筷夹了一段鱼尾,放到它面前。
它低头嗅嗅鱼,又抬头瞧我一眼,却不动口,只“咪呜”一声,起身伸个懒腰,走出中庭外。
我捧着手中信函,惊喜不敢相信,一连读了几遍才相信此事是真。
六年未见的师父竟给我捎来书信,许可我近日作为,叮嘱我以天下苍生为念减少杀戮,又道待我明年行加冠礼时,再来设法与我相见。
得知师父她老人家安好,我大感宽慰;她如世外神人一般不问世事,却仍关注我举动,我又大感温暖。
她还记得我明年便满二十岁了,想来我是她尘世中唯一挂念之人。我和她师徒之谊,如今也快十二年了。只盼我桩桩件件对得起她的教诲。只盼师父永远康健,永远清静自在。
我转首瞧着自己映在铜镜中的笑容,一时也移不开眼睛。
我也有许久未曾见过自己如此开怀地笑了。
赵储芫来使放下茶碗,转向我道:“明公所想,正是我家主公所想,”满面欣然,又道:“郭随前后已在贵我两处折了十万兵,如此大伤元气之时,正是贵我两处前去攻打之机。”
我点一点头:“南剑之盟当倾全力攻郭,但不知赵公打算出兵几何?”赵使道:“我家主公原是与明公一样,打算出全力伐郭,只是红蓝江以北有朱袭虎视眈眈,我家都城又恰处江畔,地势危急,不似积艳山离江甚远,实在不得不防朱袭围魏救赵,因此只能出十二万兵南下伐郭。”
他说的倒也在理,我略一沉吟,看向亚父。
南剑之盟原有兵力一十三万,除去守琅州的两万人外,尚剩余一十一万,前段石明去各地新募得七万兵,若留三万看守积艳山,我军可派出一十五万兵攻打郭随。
只是那七万新兵操练尚未十分纯熟,上了战场,难免伤亡重大,却实在是等不得了,若待新兵操演成熟,郭随早也募军扩容,重新壮大了。
言眺斜眼瞧着赵使,开口道:“既然我方出兵多,贵方出兵少,那到时打完了郭随分地之时,自然应该是我方多分,贵方少分了。”
赵使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道:“副盟主此言,却不在理。一则,涂党、起阳、惠山等地势险要难以攻打之地,皆在北面由我军攻打;而运州、紫州、迎州等易攻之地,却尽在南面由贵军攻打,我军虽出兵少,出力却多,只能多分地,岂能少分地?二则,我处十二万兵皆是久经沙场之精兵,非是贵军新募的兵士可比,故我军十二万,足可抵得贵军二十万,又怎能以兵多兵少来论?三则,朱袭若是出兵偷袭罗灵通,按三方约定,我处还需出兵相助,这便是另一份力了。”
言眺愠道:“岂有此理!朱袭若是偷袭罗灵通,难道南剑之盟便不会出兵相助么?”
赵使想也不想道:“贵处可会在瑶州、琳州驻兵?即便如此,从瑶州、琳州赶去罗灵通处也需半日,我军可是一个半时辰便能到了。”
言眺愤愤然却哑口无言,我接到:“那赵公意下如何分地?”
赵使道:“罗灵通分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