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她伤口,又将她抱到床上,拿被子盖住,才道:“好了。”我跪在榻边,看着她雪白的脸颊,低声问师父道:“她会死么?”
师父取出一粒药丸,塞入萧疏离口中,道:“看她造化。”我轻轻握住萧疏离垂在榻边的手,感觉仍有一丝温热,心中稍稍一定,不禁低声道:“疏离,只要你不死,我一切都不在乎。”
一滴滴水混合着鲜血滴落在被子上,我才发现自己满脸是血,满脸是泪。
师父看了看我,取出一条丝帕递给我,叹气道:“真心假意你都分不清么?偏要闹到这一步。”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与血水,厚着脸皮道:“徒儿这些天还要偏劳师父留下照顾五妹,毕竟我是个男子…..”
师父不待我说完便道:“好,我待她醒来再走。”又皱眉道:“哪家女子若是喜欢上了你,当真是三生不幸。”
我等群玉换好药才转入屏风后去看疏离,她昏迷未醒。我以手探额,仍觉发烫。伯父虽已用了药,看来没有三四天的光景好不了。伯父与师父说的一样,他们人事已尽,她能不能活命只凭造化,但愿她能闯过这一关。
我在榻边坐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疏离,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我只盼你能活下来。你若能活,我一切都不在乎。*
疏离一动不动,脸色因发烧而通红,也不知能否听见我说话,伯父说她血行已慢慢恢复,群玉业说她伤口已渐渐愈合,如今唯一难办的便是退热。
我虽已派出多路人马,从各处采买来冰块,放置在床榻四周,又令群玉以冰水多擦拭她身子,却似乎仍是收效甚微。
我双手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愿放下,心里不知不觉回想从最初相识到今日的种种情景。
她为我甘愿去罗灵通处当人质为我甘愿身先士卒杀敌,在泽兰城里几乎陪我饿死….我到底是如何会相信她接近我原是阴谋只为要夺我的江山的?
歉疚如同一朵层层迸开的花,瞬间撑满我整颗心,我心思沉重,一心只想着她能活过来,丝毫没有想过她一旦活过来我该如何待她。
深夜出北庭时,我见甘允跪在路边,见到我便伏拜于地道:“主公为何不杀了萧娘子?”
我道:“她与言眺无关,杀我妹妹的是言眺一人。”甘允道:“她是前朝公主否?”
我已不记得何时与他说过此事,只疲惫道:“她确实是前朝照临公主,只是她自己也不知此事,她从未瞒骗过我。”
甘允昂起头,高声道:“她既确是前朝公主,如此处心积虑地混到主公身边,又岂会不怀着伺机暗害主公重建前朝之心?主公岂可一而再再而三地中了言眺和她的奸计?”
我摇头道:“她已对我剖心明志,若不是我手脚快,她几乎已将自己的心剜了出来.……...”
甘允打断我,痛心疾首道:“主公已然中过如此多的诡计,怎地还是不知反省,又要轻易上当?区区的苦肉之计便想赚得主公尽弃前嫌重新信任有加,可见她远比言眺更为狡诈阴险!主公今日不听我良言相劝,日后必定会死于她手!”
我已无法向他解释,只有亲眼看到她对自己刺下的那一剑的速度与力度,才能明白她当时心里的刚烈,手下的决绝。我也不可能拉着甘允去疏离床头给他看这一剑所造成的伤口绝非“区区的苦肉之计”。
甘允直起身来,拔去发簪,卸下进贤冠,语气转为平静,道:“主公既然听不进某良言相劝,某已无法再为主公效力,这便请去,请主公准许。”
我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平静坚定,知他去意已决,何况心中也不想挽留,温言道:“好,甘先生既然一心求去,我便不再挽留。这些年你为我殚精竭虑地谋划,又几乎为我饿死在泽兰城,我十分感激,自是会永远铭记五内。
甘先生要多少财物都使得,请自去黄指挥使处领取。此后甘先生想投哪里都使得,只除了朱袭处。”
甘允向我叩首道别道:“某理会得。林盟主请多珍重。”
入寝之前我又去看疏离,她仍未退热,犹在昏迷之中。我从四周盆里取了一小块冰,轻轻在她额头脸颊擦拭,也不知她能否听见,将甘允求去之事说了,说完只觉浑身轻松自在,忽地想到:
“甘允口口声声说疏离与言眺要谋夺我的天下,我其实早已无意于天下,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便把金弦弓给了五妹,我好从此逍遥自在?”
我低声道:“五妹,只要你醒来,我即刻把金弦弓给你,即刻把南剑之盟交到你手上。这些我其实原本便不想要,只要
你活着,我情愿把一切给你……..”
话未说完,一阵剧痛忽然同时在我全身发作,便如浑身的骨头在同一刻被碾碎一般,我不禁大叫一声,摔倒在地。
我只觉得有无数把铁锤正在我身上不停捶打,又有无数钢针密密麻麻刺入我全身,疼得我不住在地上翻滚,只觉得自己顷刻便要碎成童粉。
偏偏仍未化为齑粉,仍觉疼痛与酸刺深入心肺骨髓,恨不能立时死去却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