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转眼已是十日,我召甘允入帐,道:“已经十日,守城之将还是不肯降么?”
甘允无奈摇头,从袖中取出一幅画像呈上,道:“我已探明,申渡守将姓柏名途远,是郭随远房表亲,因此颇得郭随重用,其人有谋有胆,是个忠义之人。他镇守申渡已逾十年,深受城中百姓爱戴。”
我又顺口问道:“他在申渡可有家眷?”
甘允道:“他家中有六旬老母,一妻一妾及两个年幼儿子,都在申渡城内。”
我画像看时,见是个方颐浓眉长须的中年男子,神情刚猛果敢,心中不忍,道:“承奉郎,你仍需想个法子劝降他。疏离的厉害你也知晓,一旦我军开始强攻,疏离上了城头,便是一剑一个。如此忠义之人,若是给疏离杀了,实在是可惜。”
甘允苦笑道:“主公,我先后送了三名斥候入城劝降于他,都被他一刀杀了。他是忠义之士,又是郭随表亲,我看实难劝降于他,不如另谋他法。”
我伸手挥退他,却并不死心,召了狄冲进帐,命他每日派一口才伶俐之人,于城门之下好生劝说柏途远投降。
第二十六日深夜,我堪堪入睡,忽闻号角擂鼓之声大作,接着帐外火把纷纷燃起,顿时人声鼎沸,亮光冲天。郭灵匆匆入帐道:“郎君,元帅已下令攻城。”
我忙披衣坐起道:“我军突然深夜攻城,是要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么?”
郭灵将风氅递于我,笑道:“正是如此。郎君可要去阵前观望?”
我点点头,正想叫他去备马,已听得我的长鬃白马在帐外一声嘶鸣。
不愧从小是我的身边之人,这十几年来,我的心思,他总是一清二楚。
到得亚父身边时,言眺和疏离都还未到。狄冲恰从前阵回来禀报军情,沮丧道:“围城已有二十六日,今夜突发猛攻,敌军竟毫未松懈,仍是防得铁桶一般,好叫兄弟们辛苦!”
亚父点头道:“敌军训练有素,柏途远是个人物。”
狄冲又道:“这厮软硬不吃,无论我军如何威逼利诱,不管是许以重金,还是威吓他要屠城,他一概不加理睬,只是每日严守城防。”
亚父淡淡道:“即便他意志再坚定,即便申渡城铜浇铁铸,此番我也要将它拆铜熔铁,踏在马下!”
狄冲扠手告退,回去前阵督战。
眨眼便过两个时辰,我只见一车车的我军尸首与伤兵源源不断从前阵运下,连拉车的马匹都一匹匹神情哀婉,脚步无精打采。
亚父皱眉,截住一个伤兵问道:“敌军军备可还充足?可见疲态?”
伤兵擦了一把面上的淋漓鲜血,道:“未见疲态,弓箭滚木都充足。”
他一眼瞧见我,忙挣扎着欲起身行礼,我忙按住他道:“不必行礼,你好好养伤。”
马嘶声中,萧疏离策马到来。
她正开口欲言,一名亲兵驰马来到亚父面前,下马禀报道:“元帅,狄将军命小的来报,目前为止,我军已伤亡四千人。”
萧疏离看我一眼,只道了一声道:“我去。”便打马去往前阵。
我与亚父对看一眼,忙上马跟上。
后阵的将士见得萧疏离上阵,都是欢声雷动,纷纷叫道:“萧娘子来了!萧娘子来了!”倒是对我毫不在意。
看来欲得军心,还是要亲自上阵。亚父说的不对。
前阵已是城头弩箭射程之内,萧疏离俯身自一名小兵手中抢了一面盾牌,左手盾右手剑,便弃马轻功,向着城墙下疾奔而去。顿时城头上飞矢如雨,蝗虫一般纷纷向她射去。我军一名百夫长见是她到了,忙指挥近旁一小队辎重兵在盾牌掩护下将一部云梯推近城墙。
萧疏离左手持盾护体,右手剑挥绞不停,箭矢离她尚三尺远时,早被她剑气激荡开,掉落四周。眨眼间她已疾步登上云梯,正欲飞身上城头,一条长鞭忽地从城墙之上飞卷出来,直击她面门。
普通长鞭不过十几尺长,这条长鞭竟少说也有二十尺。
顷刻间两人已交换了五招,那人竟丝毫不落下风,逼得萧疏离在云梯上腾挪跌宕,将所有身法都施来。所幸她轻功绝佳,下盘极稳,若换了其他人,早已不得不弃盾来攀住云梯。
那人手中的长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与萧疏离手中剑招式相缠甚紧。长鞭本已是难练的兵器,更何况是加长了的长鞭,申渡城内竟有如此武功高手,难怪柏途远胆气甚壮。
如此长的长鞭,且又是居高临下,那高手占尽地利上的便宜,萧疏离手持锋利之极的青铜剑,竟只能维持在云梯上不被逼落。
亚父讶然道:“此是何人?竟有如此鞭法?”
四周无人应答,连我也不知世上还有如此用鞭高手。
天光逐渐亮起,这一夜即将过去。之前隐隐绰绰的一切轮廓,都逐渐显形。
攻城的人与守城的人仍在奋力苦战。双方都不敢稍稍露出疲惫之态。
我极目望去,终于在城墙的箭垛之后见到一个未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