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肉都已压在了我的心头。
朝夕相处却一朝殒命的韩丰也只是其中之一。
我又想起了破庙中自称未亡人的美妇,而我军几万英烈又有多少未亡人?纵然我能厚加抚恤,又怎能换回她们的良人?
我看向周围之人,钟韶庆,狄冲、耿无思等。她们即便会为死去将士感伤,也势必不会在我面前表露。
我只觉说不出的疲累,正要向亚父告罪回房休息,却见郭灵一瘸一拐进了大殿。
他以手拄着一支口口当拐,神情虽是奕奕,但从站立姿势来看,脚伤并不轻。
他刚叫得一声:“郎君…”我已责怪道:“既然有伤何不卧床休养?小心伤势加重。”
郭灵羞惭笑道:“无甚紧要。副盟主说了也要走动走动才好。”
言眺忙道◇“我只叫你在房中走动走动,可不曾教你走得这般远。”
郭灵只是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只上下打量我,见我安然无恙,面露放心之色。
我向妹妹看去,见她只是全神贯注看着我,便道:“睿琛,郭灵为救你伤到了脚,几乎送命,你可曾好好谢过他?”
妹妹一怔,半晌不开口,郭灵忙道:“我是仆人,救主是分内之事、无甚谢不谢的,何况也没救到。”
我见妹妹满面不情愿之色,显见毫无感恩之心,猛地想起朱袭那出傀儡戏中说妹妹撞死人后悄悄埋尸林中,心中顿时不悦,只瞪视着她。她见我脸色不善,只得勉强向郭灵行了一礼,道:“多谢你相救之恩。”
郭灵急忙回礼,道:“小娘子折煞我了。”
我又催促道:“你快回房歇着,以免伤情加重。这个月叫
秩先代班也是一样的。”郭灵只得诺诺而去。
一名亚父亲兵进殿通禀道◇“朱袭遣使求见主公,一同送来的还有十二具棺木。”
想不到那朱袭竟还有脸遣使上门.我与亚父对看一眼、均疑惑不解。
王祁怒道:“这老贼还有脸派人来?主公不必相见,砍下来使的脑袋送回去就是了!”
我忽地想起那日为护我而死的亲卫队一共正是十二人,心中一动,遂道:“且叫他进来。”
来使一进殿便跪倒,颇有战兢之意,道“小人特替我家主公前来告罪。那日诸葛宴率兵追杀林盟主之事,并非出自我家主公之令,乃是诸葛宴私下所为,我家主公所要的只是金弦
弓,并不想出尔反尔要林盟主的性命,请林盟主明察。”
他又急切奉上一个匣子,道:“后来我家主公一得知此事,便将诸葛宴正法,首级在此。”打开匣子,里面果然装着诸葛宴的人头。
王祁喝道◇“胡说!诸葛宴乃是你家主公的心腹,未得号令,他焉敢擅自做主?明明是朱袭老贼欲杀我主,奸计败露后又怕我大军踏平他老巢,这才杀了诸葛宴替罪!”
朱使苦着脸道:“我家主公若要加害林盟主、又岂会放他
出城?关起城门来,一通乱箭,便是十个林盟主也一起了账了。”
言眺冷笑道:“朱袭老儿要杀我三哥,又怕天下人说他言
而无信,因此假意放走他,暗中又派亲信追杀他,无论成与不成,事后都可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
来使垂首道:“我家主公帐下有的是武林高手,若有心要杀林盟主、早派人对林盟主下手,事后再砍上几个小兵顶罪,一样可将罪责推得一干二净、又何必白白送了已跟随我家主公十几年的诸葛宴性命呢?”
他所言也并非不无道理,我一时沉吟。那来使又道:“我家主公说了,他忍痛杀诸葛宴,赔罪是小,整肃军纪是大。
诸葛宴即便过往功劳再大,如今竟敢不听号令,陷他于不义,也只能是当斩不赦。”
亚父捋须道:“好,既然如此,南剑之盟暂且不追究此事。”
亚父言虽然短了气势、却在我意料之中。如今休说我军新败折了不少人马,便是有二十万大军,一时片刻也攻不到红蓝江北岸去报仇雪恨。
来使谨慎看我一眼,见我未有异议,这才松一口气,挺直了脊背道:
“林盟主手下十二名勇士被诸葛宴所杀,我家主公对林盟主的哀恸感同身受,只是如今已别无补偿之法,只能将尸身好好装殓,送回给林盟主,另有金帛若干,聊作补偿,请林盟主代为转交其家属。”
果然这十二具棺木中装的是韩丰等人的尸身。
如今按这朱使的说辞,真真假假,再分不清到底是朱袭要
杀我还是只是他的手下虬髯老者与诸葛宴私下相约要杀我。
按朱袭狡诈的性子,我才不信那虬髯老者故意漏掉我背上的神堂穴未解不是出自朱袭授意。
无论如何,我与朱袭必有一战,好在眼下至少有诸葛宴的人头可以祭奠亡灵,待来日我军
踏破红蓝江北岸,再拿朱袭的首级祭奠子都等人。
亚父既已开口表态,我也顺势道:“凶手既已偿命,也就罢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