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嘈杂声淹没下去。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周纹叫她放心,因为那个医生是艾景初。
结果,拔牙没有曾鲤预想的那么痛苦,她到了晚上就跟没事人一样去了s是曾鲤、马依依和伍颖合伙开的咖啡小店,其实钱主要是伍颖出的,但是她在医院上班很忙,所以一般是马依依打理,曾鲤有空了就来帮忙。咖啡店离a大的东门很近,所以顾客以学生为主。店铺里四壁贴的都是绿油油的墙纸,有一种怀旧的味道,最外面挂了块小黑板,和大多数装小资的学生店一样,是顾客们留便条的地方。
寒风瑟瑟的冬日傍晚,又不是周末,carol’s有些冷清。
马依依在给拿铁打泡沫。
在店里打工的小妹窦窦也无事可做,将抽屉里的塔罗牌拿出来玩了一会儿,有客人叫添水,她将牌放在桌子上就干活儿去了。
曾鲤随手替她拢在一块儿,却有一张牌掉到了地上。
“命运之轮”。
她看着那张牌,沉默着放回原位,过了一会儿,又将包里的复诊卡拿出来,那张小小的纸质卡片。
卡片内页写着下次复诊的时间,然后再翻回去,正面有主治医师和患者的名字,“艾景初”的上面写着“曾鲤”。
其实,他不认识她。
她几乎,也算是不认识他。
然而,那只被当作命运转动的轮子,真是一个奇怪的东西。
过了半个月,她去复诊的时候,牙龈差不多已经恢复了。如今,她更加不能笑得太放肆,不然一咧个大嘴左右两边各缺了颗牙,很瘆人。
她这次特地将牙刷、牙膏、水杯带在身上,进去之前将牙齿仔仔细细地刷了一遍。
她刚刚躺上治疗床,周纹就请艾景初来了。
他将旁边操作台上的抽屉打开,将手上的手套换了一副新的,随后坐了下来。旁听的好几个学生也围在了曾鲤身边,打开灯,低着头,像参观大熊猫一样将她的牙齿打量个遍,其中,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黑人同学。
艾景初一开口就是全英文的,那些陌生冗长的专业词汇让曾鲤基本上一句都没听懂,只是见他一边说一边在她牙上比画。
她不敢看他。
曾鲤这辈子怕医生,怕老师,怕领导。如果有什么头疼脑热的,自己去药店买点药凑合着吃,如果哪儿疼直接上网搜索看看是不是大问题,要是只是小毛病就自己忍忍,总之就是能躲就躲。
曾鲤也不敢看头上的任何一个人,只能作为一个活体的教学模具,僵硬地张嘴,眼睛直视前方。但是没过一会儿,那个橘黄色的灯便晃得她眼花,可是又不能随便乱动。
她眯了眯眼,有点难受。
他正在讲关于上下牙覆颌的深度,口中的那个“overbitedepthindicator”的短语说到头时停顿稍许,同时面无波澜地用戴着手套的手背将灯罩的手柄往下拨了拨。灯的角度微调了一下,那光线再也刺不到她的眼睛。
随后,他们摆弄完毕,艾景初给周纹叮嘱了几句,又转到下一个病人那边去。周纹叫护士帮忙,给曾鲤取了个牙模。
周纹说:“下次你周末来好了。”
“你们周末也上班?”
“不啊,快放寒假了,如果我不赶着给你弄,你又会多耽误一个多月。而且,你是做全口的矫治器,要粘好几个小时呢。平时艾老师门诊的时候病人太多了,一百多号人,我们哪儿忙得过来?周末我就单独给你加加班吧。”
曾鲤不好意思地笑笑,“麻烦你了。”
“艾老师把你安排给我,这就是我的事儿。对了,你记个我们这里的号码,有事咨询的话打过来护士接到,说找我就行了,艾老师可没工夫接电话。”
她顺着周纹的目光看过去,又有新病人来了,艾景初站在那里背对着她们正在与人沟通。每一个病人,哪怕只是来复诊,他都要亲自过目,询问指导,然后再手把手地教负责该病人的学生接下来怎么做,最终还要验收。
他言谈中极少出现多余的字,也不笑,几乎和“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些词没有任何关系,难怪总给人严厉的感觉。
“这周周末行吗?”曾鲤问。
“这周啊,”周纹想了想,“我要先做模具,然后再比着尺寸弄,怕来不及,下周周末吧,那个时候我还没走,肯定能行。”
“哦,那好。”
“九点哦,就等你一个。你要是不来一定提前给我打电话,不然我就白等了。”周纹说着,接过曾鲤的复诊卡,写上时间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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