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王师(1 / 2)

“旬之兄。”

“不敢!不敢!不敢当将军如此称呼……”

猛地被苏定方这样叫一声,一直在做账房的张青月吓了一跳,他同苏烈年纪相仿,唯一不同的是,他享受西河套安宜的生活。在大河工坊,虽然也苦了一些,比不得苏州常州,可到底也是能攒下家业的。

可你说我一个管事,怎么就跑来吐火罗人的地盘了呢?

和苏烈这种一把年纪还雄心壮志的人不同,张青月就想老婆孩子热炕头,下了班回家热一壶黄酒,还不是美滋滋?

到他这个岁数,还去学张松昂风雪杀人,这特么是中年人应该干的事情吗?

“旬之老弟。”

拎着一只羊腿,上面满是撕扯的痕迹,油脂从羊腿精细的瘦肉上滴落,哔哔啵啵的篝火旁,卸甲的卫士正甩开了腮帮子猛吃。一通厮杀下来,少说二三斤肉食要吃进去的,倘使还要再战,那就减半,约莫一斤半的肉塞到肚子里。

吃肉的场面相当夸张,使得不少赤发黑瞳的吐火罗人都是目瞪口呆。

“将军万万不要如此,折煞,折煞……”

小心做人用心做事的张青月,实在是受不了这种。

“那好,也是某失礼,让老弟心生惧意。”苏烈咬了一口羊肉,吞下之后,才道,“老夫将老弟请来,亦是为大计。其中干系,想必老弟……想必旬之也是知道了。”

“九郎跟我说过,我家宗长也吩咐了。”

说到这里,张青月一脸的晦气,瞥了一眼年轻的后生,那后生正在吃肉,牙口好的很。正是风雪夜杀人的张松昂,在安北都护府也厮混过的狠人。

“作甚?”

张松昂一脸的疑惑,抬头看了一眼张青月。

原本还幽怨的中年汉子,居然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九郎再喝点酒?”

竟是解下水囊,递了过去……

这模样,饶是苏烈见多识广,也是心中暗叹:邹国公家人,还真是千奇百怪。

“老夫知道旬之在大河工坊时,著有几件佳作,对河中杂胡源流考据甚是精准,故而此来,便要用上旬之的本事。”

“岂敢称呼佳作,只是为了便当用那些奴工,正好同仁堂的医者,多爱解剖,原本也是见了要吐,见得多了,如今见了将军一通冲杀,还能有胃口吃肉……”

一脸的苦楚,让一干警戒的卫士听了,也是莞尔。实在是想不到,一个老实人被精神上虐的如此强大,堪称是奇葩。

“那依旬之所见,白日所纳吐火罗人,跟脚如何?同突厥人可有怨忿?”

“依彼等样貌,便知乃旧年突厥之后,非吐火罗正宗。大河工坊杂胡有百几十种,所谓吐火罗正宗,多在波斯以东,肤白赤发青眼。其间更有相类之种,乃突厥可萨部之奴隶。波斯进献之白奴,多金发碧眼,为突厥头人及鲜卑豪帅所喜爱,亦有交易河套。”

苏烈听到这里,默不作声,只是开始慢条斯理地吃着羊肉,双目盯着篝火,显然是在思考事情。

“如此说来……倒是可以在其中做点把戏。”

“将军有何吩咐?”

亲卫听到苏烈如此说话,便知道有了头绪,此时虽然让跟来的勃律人服帖,可到手的吐火罗人是杀还是放,需要仔细筹谋。

杀不是长久之计,孤军人少,太过分的话,早晚也要撞鬼。苏烈眼下,不过是先把能冲杀的骑兵队伍拉起来,那些自由散漫惯了的勃律人,苏烈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重新回到勃律去做个富贵兵头。

但一路行来,不杀又不行,不杀就没有威慑力,不杀就难保他们的行踪提前曝露出去。

此次西来,苏烈是为救长孙冲,严格地说,他既无军令又非逢战,事成之后,朝廷也未必会给他嘉奖,因为这会有损体面,当然如果朝廷够狠,补他一个“西域都护府长史”的头衔,那自然是功比张、班。

“去,告诉这些吐火罗人,咱们和他们之间,乃是误会。我们是来找突厥人复仇的,看到他们的样貌很多像突厥人,这才直接攻打。”

“将军,这般说就行了?”

“只如此自然是不够的,不过老夫听闻,旧年破东突厥时,西突厥大肆屠戮西域诸国诸部,**掳掠无恶不作。老夫说他们像突厥人,想必那些老人,会想起什么来。到那时,有些话,也能说一说,有些事情,也能谈一谈。”

“可是要与他们些许方便?”

“收了兵器,解了缰绳,先给老弱妇孺吃喝。”

苏烈说罢,喊了一声“汉兵不顾身”,便奋不顾身地填饱肚子。

一旁老老实实啃骨肉相连的张青月听到苏定方喊的那首“新诗”,也懒得理会,继续老老实实地啃着。

唯有一个不明白苏烈吩咐的大兵,小声地问了一声张青月:“张管事,作甚收了兵器,解了缰绳,先给老弱妇孺吃喝?”

嘴角一抽的张青月低声道:“你是新募的府兵?”

“管事这也能看出来?某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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