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刀锋上的血水,撩起衣袍,将刀身擦干净之后,张沧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略微放松了下来。
“大郎,有无受伤?”
“还好。”
除了一点擦伤,刀剑伤一点没有。
哒哒哒哒……
马蹄声传来,张沧回头一看,见东北方向来得马车停了下来,陆续有几个声音传来:“阿大阿在?”
用的是江阴方言,张沧听了之后,反问道:“啥人?”
“龙家的。”
横刀终于入鞘,张沧对欧文和几个警察卫的人道:“自己人。”
一众人又是疲惫又是松了口气,来着提着马灯走近,各自持着兵器。为首的是个小哥,张沧看清楚之后,笑骂道:“怎地让你这个小子出来办事?京中无人了?”
“太师傅这么吩咐的,这便过来了。”
来得人是龙家的人,是张德前往沔州,最早收服的一批獠寨。
改姓氏为龙氏之后,投献到武汉、苏扬的龙氏子弟极多,其中就有拜师学艺的。何坦之徒弟不多,但也不算少,这些龙氏子弟,就有在何坦之徒弟门下学习技艺,所以称呼何坦之一声“太师傅”不为过。
只是龙氏子弟虽然称呼何坦之为“太师傅”,但开饷吃饭,却是从江阴张氏走,漕运码头上的狠角色极多,龙氏子弟能够站稳脚跟,也是因为张氏愿意掏钱养着,所以何坦之吩咐他们前来相助张沧,自有道理恩义在。
“你们几个,莫不是洛水漕渠行厮混的?”
“好眼力。”
打首的小子笑了笑,冲说话的一个警察卫卫士道,“倒也是打过交道。”
“莫要闲扯了,上坡先把几个尸体拉下来,少待留在弘农县。”
张沧说罢,龙家小子就带着人摸了上去,马灯照耀之下,自然就看的清楚。
随后张沧转头又对欧文和带队警察卫的人说道:“这些功劳,我就不要了,你们两家少待割了耳朵分了吧。”
欧文也不客气,拱拱手道:“那就谢过大郎。”
“还不过来谢过张大郎!你们倒是好福气,跟某出来一趟,竟是捡了这等便宜。”呵斥了一声还一脸懵逼的两个小黄门,那两个小黄门顿时反应过来,连忙小跑过来给张沧行了个礼。
有这么一晚上,两个小阉至少评一个“办事得力”绰绰有余,欧文在上报一个“颇有勇力”,将来进学兵部、刑部或者大理寺、鸿胪寺,就不算太大的事情。熬个几年,外放做“太监”也不是没有可能。
实际上欧文的路数就差不多这样过来的,只不过欧文运气太好,不能当做常例来看待。
“谢过张君!”
“无妨。”
张沧摆摆手,又提醒了一下,“最好寻两把横刀,去尸体上戳两刀,记得身上抹点血。”
“多谢张君提点。”
警察卫的人也是暗爽,能分到功劳,这个夜班没白干。而且他们的人也没受伤,全员存活,可以说是运气好的出奇。
领头的警察卫搓着手,对张沧道:“俺原本也是从京城过来西京暂领差遣,不曾想有这好处,张公放心,日后在京城,‘女儿国’有甚腌臜事情,只管去南城警察卫官緳来寻俺。”
有了好处,这个自报家门乃是孔总理远亲的军头,顿时来了精神。
江汉观察使的儿子啊,原本还想着怎么攀扯关系,现在还真是误打误撞,当真是攀扯上了。
今年开始,警察卫继续改制的力度相当大,上头的大佬,还有退休的几个十二卫大佬,都想着十年之内,也能把警察卫运作成强力部门。
只是一口吃不了个胖子,此事本就是水磨工夫,慢慢地打磨。
收拾好了尸体,继续前行,一路到了鸿胪水,过河之后,到了弘农县的站台,这才松了口气。
弘农县的站台,是一站多用,除了物流、客运之外,这里也是驿站中转,外官进出两京,在弘农这里的官舍,也是集中在站台,加上周围村落集市形成的客舍,整个弘农这几年,大多是围绕着京洛板轨来发展。
有人袭击钦差,这个事情自然是惊动了弘农县令,不过欧文和张沧没有逗留,换了车马,继续赶路。
留下来一个小黄门和警察卫的人跟弘农县令解释,路上龙家子弟进了车厢,陪同张沧。
“大哥,适才摸了那些尸体,来源有点复杂。箭矢形制是大河工坊的,刀剑则是石城钢铁厂的。有两个腿粗外扩,当是常年骑马的,脚掌前掌厚实,牙口粗陋,大抵是漠南厮混的马匪。”
“除了这两个,那个被勒死的,应该是常年使唤刀剑的,虎口老茧厚实,腰背宽大,我猜是河南本地人。”
听得龙家子弟的猜测,张沧微微点头,看着欧文:“欧监,你怎么看?”
“此事我说了不算,得回转询问大师傅。”
欧文的大师傅是康德,就算查到谁泄露内中,也是内监自我处理,不可能曝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