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没多久,程鑫就到了,他没让家里人送,也没自己开车,而是租车过来的,到的时候才八点多,看来是一大早就出门了。他下车的时候手里还捧了一束菊花,说是要和陈昕一起去给他爸扫墓。
陈昕嘴角抽了抽,压低了声音说:“你、自己家不、不扫墓?”
程鑫将东西放下:“扫了啊,昨天就跟我爸一起去了。今天人太多了,我爸怕堵车,他时间金贵,就昨天去了。队里的人也都回去扫墓了,没人训练,我一个人无聊,就过来找你玩了。”他跟陈昕说完,就转身和陈昕家人打招呼了,根本不用陈昕招呼,嘴巴甜得很,叫得家里的长辈都心花怒放的。
陈昕家里人没有不认识他的,除了那个即将成为继父的叔叔,不过他也很快从陈昕妈妈嘴里知道了程鑫是谁。程鑫并不知道这个男的是谁,但是叫叔叔是不会错的。程鑫打完招呼,私下里问陈昕那是谁,程鑫听完介绍之后拍拍陈昕的肩:“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陈昕对妈妈再嫁的事并没有什么遗憾,但听了这话也还是觉得感动,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而他也将会有自己的。不管大家何去何从,只要都幸福就已足够。他想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程鑫,程鑫正脉脉含情地看着自己,陈昕那刻心里分外踏实,自己的幸福,应该就是他了吧。
上午,程鑫跟着陈昕和奶奶一起去扫墓,爷爷本来也该去的,但是他老人家腿脚不利索,而祖墓都在山上,他爬不上去,这两年都是奶奶带着陈昕兄弟去的。出门的时候,妈妈和她的男朋友也跟上来了,说是要去给陈昕爸爸上柱香。
清明扫墓对长辈来说,心情是沉重的,但对孩子来说,是难得的郊游,比如对陈晞来说就是这样。他是典型的少年不识愁滋味,爸爸去世的时候他才三岁,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所以也就无从伤感悲切。他一会儿追蝴蝶,一会儿摘野花,又从草丛中扒拉出了两个蘑菇,玩得不亦乐乎,程鑫也觉得新鲜,本想好好玩一番,但又怕败了大家的气氛。陈昕见他好几次想跑去玩,便小声对他说,等扫完墓,带他在山里头好好玩玩。程鑫喜出望外地答应了。
除草、填土、焚香、烧纸钱是扫墓少不了程序,程鑫则承包了放鞭炮的任务,因为市里禁炮多年了,他几乎没放过鞭炮,对放鞭炮这事特别热衷。陈昕见他反应敏捷,不会被炸伤,便也放了心。一圈祖坟扫下来,最后才是陈昕爸爸的墓,因为他是所有已故亲人中年纪最轻、辈分最低的。
爸爸去世已经八年了,坟头早已长满了厚厚的茅草,陈昕拿着锄头给爸爸除草,程鑫抢过他手里的锄头:“我来吧。”
陈昕说:“你、你不会。”
“没事,学学就会了。”程鑫不信邪,他觉得陈昕锄草看起来很简单的样子,自己的力气比他大,怎么也比他强。
结果茅草根纵横交错盘在土下,锄起来非常不易,程鑫又从没干过这种粗活,不会用巧劲,没一会儿,手心里就起了水泡。陈昕赶紧从他手里拿过锄头:“都、都说了我来。”
程鑫这下服气了,自己还真不会干这种活。
陈奶奶笑着说:“你从来没干过这种活,手上会起泡的。你来插花吧。”奶奶给他安排了另一件事做。
程鑫将自己买来的一大捧菊花插满了坟头。
扫完陈昕爸爸的墓,今天的任务也就完成了。长辈们先回去,陈昕兄弟俩带着程鑫留在山上玩,陈晞跟脱缰的野马一样跑去摘杜鹃花了。陈昕和程鑫落在后头,他拿过程鑫的手,看见手掌心上起了两个大水泡,心疼地伸出手指头摸了摸:“疼不?”
程鑫笑着说:“不疼,过两天就好了。”
陈昕说:“回去帮、帮你挑了,再、贴上创、口贴。”
“好。”程鑫笑眯眯地看着陈昕,“你的手呢,没有水泡吗?”
陈昕摊开手心给他看,上面平平整整的,没有一个水泡,只有薄薄的茧子。程鑫伸出手指在他的茧子上按压了一下:“你怎么没起水泡?”
陈昕笑了:“我做、习惯的,有技巧。”
程鑫感叹了一句:“原来当农民也是要有技巧的。”
陈昕笑眯眯的:“那、当然。”
陈晞在前头喊:“程哥哥,快来,这里有好多菌子!”
程鑫闻言,抓着陈昕的手就往陈晞那边跑。陈昕看了一下自己被牵着的手,也没挣开。两人跑到陈晞那儿才松开手,果然在一棵松树下面发现了一窝绿豆菌,陈昕意外地说:“真、不少。”一般来说,夏天才是菌子的生长旺季,没想到春天就这么多了,估计是最近几天天气转暖了的缘故。
程鑫看着那一窝泛着绿色的菌子:“这能吃吗,没毒?”
陈昕还没回答,弟弟就抢答了:“当然,我夏天的时候来捡了的,这个好好吃,没有毒。”
他们将菌子小心翼翼地拔出来,将小的留下,等它们继续长。他们又掐了一大把嫩生生的蕨菜回去,路过油茶林的时候,陈昕兄弟俩又去找了一大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