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很渴望这一种忽视,喜欢不被人关注,安安静静的。只是当下她是林夫人,代表着林家的颜面,却不能如此的没有存在感。
她对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恶意,面对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忽视,只当郭夫人是遗忘了,倒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何况,她这次过来并不是要彰显其府丞夫人的身份,而是要向郭夫人打听事情的。只要能够将这件事办妥,纵使她真受了点委屈,这亦算不得什么。
一行人到了花厅,郭夫人坐于主座上,吴夫人这位一品诰命夫人则当仁不让地坐于客座首位,接着是高夫人,然后是徐夫人,最后才是吴秋雨。
在这种坐序中,自然是按着各自所获的朝廷诰命。若是同品的话,一般会按着“资质”,即所获得诰命的先后顺序。
吴秋雨其实应该坐到第三位的,她是先于徐夫人获得四品诰命,但却没有争这个座位。
她喜欢与世无争,喜欢彼此相安无事。若是在以前的话,她根本都没资格坐在这里,或者根本不会来郭府,又或者被安排到后宅那里赏花或做女红了,很少在这种场面抛头露面。
郭夫人又再次忽略这一点,吴夫人只是望了吴秋雨一眼,但最后并没有吭声。
高夫人似乎是完全不知情,并不觉得什么异样。徐夫人却有几分得意,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嘴角还微微地翘起。
她自然是认得吴秋雨,虽然大家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难免会发生照面。对着这位年轻的正四品顺天府丞的夫人,心里却忍不住生起了几分妒忌之心。
她这熬了多少年才出头,这个女人刚嫁过去就已经是正四品恭人,且潜力要远大于她,一品诰命夫人都不是什么不可想象的事情。
徐夫人装着不知情,却是突然主动询问道:“秋雨,你家相公是……”
此话一出,倒是引起高夫人的注意。起初以为这个年轻的女子是吴夫人的女儿,但她却是跟着过来大方地坐到这里,已然亦是诰命夫人。
吴秋雨心里暗松一口气,总算是逮到机会,便是正式亮相道:“我家相公是顺天府丞林晧然!”
咦?
高夫人心里当即一惊,却没想到这个女子竟然是林文魁的娘子,一位年仅二十一岁的顺天府丞的正妻。
吴夫人正在悠闲地用茶,闻言便诧异地望向徐夫人。
徐夫人恍然大悟般道:“我知道,不就是林文魁吗?说起来,咱们两家还有些渊缘呢!”
吴秋雨已然是正式自报家门了,此时听着徐夫人如此说,顿时感到一阵意外,并认真地倾听下文。
这话亦是勾起了其他三个妇人的好奇心,便是纷纷朝着这边望来,不明白其中有什么渊缘。
郭夫人的眉头微蹙,同样显得好奇,目光落在徐夫人身上。
徐夫人迎着众人好奇的目光,却是有几分得意地笑道:“我的女婿是你家相公的师兄,他们二人在进学之时,一同拜在一名姓夏的老师门下!你说说,咱们可不等于一家人吗?”
这个关系一出,徐夫人当即就以长辈居上,牢牢地压着吴秋雨一头。
吴秋雨原本对这个有机会让她亮相的徐夫人还有些好感,但听着这番话后,深感徐夫人的用心险恶。
若是定下这层关系,那她永远就要低徐夫人一头。不说她会被相公说她丢了林家的脸,这所谓的师兄弟关系根本就是名副其实,长林村跟江府有过很深的矛盾。
如此种种,徐夫人必然是知晓二人关系不和。只是如今在这里提出来,却是要故意借着这一层纸糊般的关系,从而要永远地压她一头。
吴秋雨很悲催地发现,这才刚刚亮相,却当即遭遇了一场重大危机。
她心知不能如此定性,不能接下这一层关系,但她心里却没有应对之策。到了这时,她才发现娘亲说得对,她这嘴笨的人会吃大亏,这官太太的圈子同样处处充满着算计。
郭夫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似乎没有站出来打圆场的意思。
却是这时,吴夫人显得颇有兴致地询问道:“哦,竟然有这事,不知你女婿是哪一位呢?”
徐夫人却不是杜撰,自然不怕查证,当即骄傲地说道:“我那个女婿叫江月白,是己未年的二甲进士,被选为翰林院庶吉士,这三年考满,现在马上就要升任翰林修编了。”
却不是人人都能拿到状元、榜眼和探花,很多阁老都是从庶吉士熬起,一步步入阁拜相。
江月白能够从庶吉士到翰林修编,这无疑是跨越了一大步,有机会走上从词臣到阁臣的通天之路。
“这事倒是怪了!若是有这层关系,我家女婿大婚应该请你那个女婿才对,或者是请了你女婿不来?但这又不对,大婚当日,翰林院的人可是来了足足一桌呢!”吴夫人先是进行质疑,接着装着困惑的模样直接捅破窗纸道。
郭夫人和高夫人听到这番话,便是知道这二人不管是不是师兄弟,二人的关系定然不和睦,甚至还结下了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