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桥外长亭或立或站一二十人,外面披甲卫士围了一圈,程咬金扶着腰,短期一碗温酒,吃了一角,然后抬头远眺了一下风雪:“恁大的雪,不知走到哪里了。”
“咳咳……”
秦琼咳嗽了一声,程咬金连忙放下酒盅,皱眉道:“还是进车里吧。”
“咳咳……”
没有回答,只在那里坐着,不过却抱着暖手的袋子,也不是什么护手,而是一只胶质的暖水袋,用麻绳收了口,随意地拢在衣袖中,倒也是舒服。
张氏子弟听到长亭中的说话声,都转过头来,见秦琼坐在那里,张大象连忙上前,将身上的熊皮大氅揭了下来:“操之的大氅,暖和一些,叔父披上吧。”
秦叔宝还没有回话,程咬金一把抓过大氅,一边给秦琼裹上一边埋怨道:“你当你是李绩?”
这话可以当两个意思听,貌似粗鄙的程知节,话中有话。一旁不说话的温彦博,原本眯着的眼睛,都睁开了些许。
不过温大临去没看秦琼,只是瞄了一眼张大象,旋即笑了笑,然后又透过程咬金的身影,看到了亭子外面站定如松的张德。
和张大素不同,常年锻炼的张德,身材挺拔甚是精神,就算比之护卫甲士,也不遑多让。再加上常年累月积攒的气度,竟是让温大临都涌现一种惊悚感。
“长孙公观之张氏子弟,如何?”
中书令侧着身子,似笑非笑问假寐修习的长孙无忌。
听上去是问张公谨后辈的意思,然而老狐狸心知肚明,太原来的这条同类,直指张德。
“怎么,大临莫非要指点指点张氏子?”
同样是似笑非笑,长孙无忌却充满了嘲讽。
和温彦博不同,作为后族,甚至可以说作为下一代皇帝的舅舅,长孙无忌天然无惧任何重臣的挑战。但是,伴随着长久脱离明面上的权力圈,长孙无忌很清楚,自己的妹夫是可以为了圣君名声而牺牲一切的雄主。
从前他不曾有过对家族复兴的恐惧,但是伴随着长安两市铺面行当从一万暴增到如今的五万,他恐惧了。
但他长孙无忌恐惧的不是推动这一切的新贵同僚或者“忠义社”这样的熊孩子军团,而是皇帝……
他和张德有默契,尽管说出去很是好笑,堂堂改元贞观第一功臣,居然会和一个后生有默契。然而当年在马车上互相对骂无耻之徒后,长孙无忌任由自己的儿子进入了“忠义社”的小圈子。
“长孙公说笑了。”
温彦博皮笑肉不笑,不在说话。
站在亭子中像雕塑一样的魏征则是动了一下眼珠子,飞快地瞥了一眼长孙无忌和温彦博,然后他目光投入风雪,又恢复成了雕塑的模样。
“叔父。”
秦琼体质虽然调理的不错,但风雪这般大,还是有点自虐自残的意思。张德见状,连忙上前,从怀中摸出一枚吴氏雪参丸,然秦琼含服了下去。
人参比什么都管用。
“大郎,有些日子没去南郊了。”
“这几日便去。”
张德低着头,很是谦恭地站着。
“怀道想你的紧,央着要进城,若非你婶婶拦着,早就奔城北来了。”
秦怀道如今不过是一只初级熊孩子,但却让秦琼全身心的挂记着。张德是秦琼友朋中最抢眼的后辈,从私心上出发,秦琼希望秦怀道能跟着张德混。哪怕实际上张大象张大素张大安都不差,甚至程处弼如今也是一身虎胆,但秦琼看不上。
更何况,抛开舐犊之情的私心,秦琼身体调理的这般顺畅,也是多亏了张德底下的两家名医之后。
与其寻那个在终南山中做驴友的神出鬼没孙思邈,还是巢元方的后人靠谱些。
“对了操之。”
程知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张德问道,“弘慎从辽东带回来的东西,走的是运河?”
“东西不少,有的是走了大运河,还有一些南下入江,再北上。”
“南下入江?”程咬金愣了一下,“海路?”
“海路。”
摸索了一下络腮胡子,程知节眼珠子一转:“老夫听说,此次返京之人,多将家私汇于洛阳,可有此事?”
“有。”
“他们走的是京洛板轨?”
“应该是吧。”
张德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
“如此说来,这辽东抵京的用时,竟然比前隋快了数倍……”
喃喃自语的程咬金像是琢磨起什么事情来,但他的提问,直接让那些略有疲惫的重臣陡然精神一震,接着几乎是同时将目光瞄向了张德。
的!
老张心中暴怒:这臭不要脸的果然贱格啊。
一个能够黑十二岁少年几万贯的贱人,果然让十八岁的青年变成一碗饕餮面前的红烧肉也是毫无压力的。
长孙无忌看傻逼一样看着张德,这让张德不由得想起一句话:我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