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楼房护栏应声断裂,一人摔落,撞在羊皮撑开的一楼遮阳篷上,咔嚓一声脆响,支撑羊皮的竹筋杆子当场断裂。伴随着一记闷哼,身形如猿的精瘦汉子翻身就起,根本没有去挣扎什么。
叮叮叮。
三声短促有力的声音,周遭还来不及反应的食客贩夫,就见三枚飞弩钉扎在道路青石板上,没入其中,石板碎裂些许。
到这时,反应过来的食客,忙不迭地端着陶制大海碗,手里还攥着筷子,嘴巴一边嘬着鲜香的面片汤,一边嚷嚷着:“娘咧!娘咧!恁要紧的天开光就闹事!娘咧!娘咧……”
“俺入他个娘吔!”
还守着锅底的小贩把头上的包巾一抓,叫骂了一声,赶紧蹲下。
不多时,就见二楼和一楼鱼贯跃出一帮健硕汉子,手中横刀早就出鞘,手腕处的军器监特制飞弩,那铜制的机关钢做的簧片清晰可见。
“追——”
暴躁的首领吼了一声,然后摸出腰牌,冲四周展示:“左右屯营办事——”
乱糟糟的一通,小贩眼见着那首领过来,鬼使神差地来了一句:“太尉,吃面片不?俺这是福善坊头一号面片汤,小磨的香油,河北的芝麻河东的面,用本地鸡子和的。劲道,好食……”
“来一碗,给个蒜。”
大马金刀地坐下,这左右屯营的军官竟是真个坐下点了个吃的。
那小贩忽地反应过来,一副刚被一条恶狗日了的模样,悔不当初。
“作甚?!看老子作甚?!下面给老子吃!”
“是、是……这就下面给太尉吃!”
灶头火还没有灭,熬的汤也还是热的,等左右屯营的人走了一多半,周围的食客又冒了出来,里面多的是粟特人、突厥人、吐火罗人。
还有一帮波斯来的,时不时要暗地里传教,只是洛阳人不大听,反倒是被洛阳的一些神奇理念给深深吸引了。
“史兄弟,这回又是抓谁呢?”
那左右屯营的军官正嘬着汤,小贩还给添了一叠牛肉,河南地界的黄牛肉,质地瞧着就不差。自从专门圈了一个“肉牛”的分类之后,唐朝只要是富裕地区,就不需要让牛去自杀,才能吃牛肉。
只是牛肉价钱还是贵,到底还只能是发达城市才能消费得起。至于普通市民能消费的城市,一双手能够数过来。
听到有人喊话,那军官抬头左右看了看,却见一个眼窝深邃却头发乌黑的胡种汉子冲他笑,不过见到此人,军官却是放下筷子,拱手笑道:“安兄弟,怎么也来福善坊?”
“来寻几个粟特人要账,先头支了一批毛毯给他们,都一年了,连个铜子都没结,怕是拿我当棒槌。”
“粟特人还敢赖你的账?”
“有甚么不敢的?这年头,就没见不敢赖账的商人。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周遭一帮围观的,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一个胡人和一个突厥人,很是有板有眼地讨论着这么一个非常微妙的问题。
画风实在是有点违和。
那军官拍了拍大腿:“托了俺叔叔的干系,谋了这差事,没曾想,竟是个苦差事。这他娘的乱党恁多!偏在洛阳闹事!闹他娘的鬼哟!”
“史兄弟,这又是那巨野县余孽?”
“谁知道啊!之前抓的几个玩意儿,还说甚么梁师都故人……烦的很。”
说罢,操起筷子,面片儿跟不要钱似的,直接往嘴里塞。三口两口,连汤带面,吃了个干净。
剩下的牛肉一把抓起,胡乱地塞了塞,咽下去之后,这厮起身就走,摊位后面的小贩敢怒不敢言。
正待要走,却见一人喊道:“史兵曹是不是忘了吃饭给钱?听闻左右屯营欲改制羽林军,若此事被人传扬出去,怕是史兵曹在羽林军就拿不到皇银军饷喽。”
“入娘的……”
姓史的军官一看来人,顿时嘴角一抽,憋了一口老血,老老实实摸了一排钱出来,规规矩矩地放在了案桌上。
众人目光看去,却见来着无甚奇特,只是衣衫前后纹着金钱二字。也不见这人带着家伙,只是双手后背,旁边跟着几个伙计,有推着小推车的,小推车里放着箱子,箱子里装着钱……
“是厘金衙门那帮畜生……”
有人小声地议论了一声。
“厘金大使”钱谷的权力,伴随着“皇帝老儿”的东行,顺利将触手深入浅出地探到了贩夫走卒的胸怀裤裆中,当真是麻利熟练,防不胜防。
尤其是钱谷钱大使的办公厅里,挂着一个“业绩看板”,于是私底下厘金衙门的走狗们,都是偷偷地称呼钱谷一声“老板”。
老为尊,老为大,看板下面站着的老大,自然是“老板”喽。
“走!”
姓史的军官带着左右屯营的人离开了福善坊,而那“仗义执言”“拔刀相助”的厘金衙门之人,则是慢条斯理地走到了面片汤的摊头钱,从那一排铜钱中,摸了几个下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