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隋至今,道上混的大佬,能够出头的,只有瓦岗。而瓦岗真正声势浩大,还是因为李密。而李密,还是跟“八柱国”有关,隋末大战,横竖绕不开关陇门阀和山东世族。
最接近屌丝逆袭的一个,无非就是江淮杜伏威,但杜伏威哪怕投降了,还是会死。最后君王掉几滴眼泪,说自己是“一时糊涂”“一时激愤”“一时冲动”,这个事情,就算过去了。
至于其它,连出头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乎,这么几十年下来,哪怕文诺言再怎么愚昧,但好歹有妹妹给太上皇玩着爽,见识自己没有,别人也会给他。
道上混,要么做家犬,要做野犬。
做野犬死得快,做家犬死得慢,运气好可能还会不死。
总之,文诺言没有太大的想法。至于野心,能够在南市混个“有头有脸”,也就够了。
权贵眼中,他能是个人,也就够可以的了。
然而现在,文诺言浑身发抖,他毕竟也是道上厮混出来的。哪怕自己身材高大臂膀粗壮,感觉一拳就能打死一个糟老头。可张沧背后手握柴刀的几个老汉,那眼神就像是看一条死狗。
是的,文诺言此刻已经死了。
想要“死而复生”,得会说话。
说漂亮话。
“小七……”
一把年纪的“扑天手”,哪里还有在街头摔跤、相扑的生猛。直接扶着桌子就跪了下去,“小七,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你……你放过文家吧。好不好?”
笃笃、笃笃。
张沧手指很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而温柔面无表情,根本没有看她的大舅公,而是扭头对张沧道:“阿郎,这冰室是几个舅公合伙,大舅公已经老了,不若让他退位让贤?”
听到温七娘的话,文诺言顿时叫道:“这是老夫的心血——”
“嗯?!”
一把柴刀已经挑在了文诺言的下巴上,刀尖向上,直接破了一条口子,鲜血顺刀锋流淌。几个文诺言的死忠,还没反应过来,两边各有两个老汉抬脚就是几下,腿弯一软,看似精悍的汉子,竟是半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跪倒在地。
两个老汉又是一脚踹在倒地之人的背上,随后一脚踩住,就像是踩着一只青蛙或是甲鱼,弓着身子,手中持刀,眼睛却盯着别处。
“不要!”
文诺言嘴唇微微发抖,“要老夫做事……也可以!不过,不过……”
似乎是集聚了最后的一点勇气,“扑天手”的威风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他本想看着张沧,但只是瞄了一眼,就别过眼神,不敢正眼看。
“不过甚么?”
张沧的手指停止了敲击,表情淡然地问道。
“不过,能否告知阁下身份?”
“我姓张。家中长子。”
听到这个答案,文诺言脸皮发抖,他脑子转过七八个念头,把所有张氏都过了一遍,最终想起最近的流言蜚语,顿时眼睛圆瞪,心脏情不自禁地跳动起来。
他甚至想过,直接去告密……告到皇帝那里,告发到羽林卫,告发给闻喜县主!
只是片刻,文诺言又反应过来,京中权贵,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温氏,定然是已经知道了。
毕竟温氏的嫡女,就坐在自己的跟前,跟这个姓张的汉子坐在一起。
“罢了。”
文诺言一身气力都卸了下来,整个人耷拉着毫无精神,尽管下巴还在流血,但还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张大哥,有甚么指教,都……都使出来吧。文某……听你的就是。”
“好。”
张沧抬了抬手,有个老汉走了过来,拿了一份文书,放在了桌上,“签字画押。”
文诺言识字不多,但总算也是认得几个字。
张沧自顾自拿起茶壶,又倒了一杯:“某不会亏待你,只是需要一个京城出身的帮忙做事。你是七娘的舅公,那就是自己人。某问你……是自己人吗?”
“是……是!”
“好。”
张沧站起身来,摸出一叠华润飞票,上面压着一根金条,“告辞,保重。”
几个老汉顿时收了柴刀,出去的时候,仿佛就是过来帮忙做小工的模样,裤腿还挽起来,草鞋上头还沾着点泥巴,活脱脱刚干完脏活的架势。
等人走了之后,文诺言还是觉得如在梦里,好半天有个小弟过来搀扶他,这才惊叫了一声,吓得浑身哆嗦。
他本来是惧怕无比的,但是,和小弟们看到桌上的一叠华润飞票之后,文诺言突然双手更加哆嗦地抓起了飞票。
“一……一千贯。两、两千贯!三千贯!四千贯……戳……有戳,有印!”
忙不迭地拿起一张飞票,对着灯影看了看,其中的夹线,看的一清二楚,文诺言顿时大喜:“真票子,真票子啊!”
“大佬,发了啊!”
“这钱烫手,可再烫手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