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派人来管,不但要管,还要罚钱。还说什么体系内人员若是明知故犯,加罚一倍——桑木匠被罚了好几次,别人罚五文,他要罚十文。真心疼死了!
管人吐痰,管人屙屎撒尿,管人撒泼骂街,现在还要管到家里来——前不久东家请了了好些落魄书生,总算凑够了师资力量。一转眼他就要办夜校,还要把体系内所有人进行文化程度测试,要进行扫盲。
桑木匠年纪大了,被网开一面。他幺儿主动参加学习,还受了表扬。可他两闺女竟然也被要求去夜校,这就让他觉着不舒服了。
“这女儿家读什么书啊。她们年岁也大了,我正寻摸着给她们找个好婆家,还不如在家做点女工挣点嫁妆钱。”桑木匠就是如此想的。过去他家太穷,连女儿的嫁妆都拿不出来,现在今时不同往日,自然要好好挑剔一番。
桑木匠哀叹,他老婆倒是坦然说道:“孩子他爹,我劝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这城西谁家不知道东家是什么人?你硬给他做对,他扭头就收拾你。”
这话把桑木匠吓一跳,他立马想起不久前桑家村里长带着大伙想来占便宜,却被东家当场给宰了。那份杀人不留情的果决,可不是他一个小小木匠扛得住的。他哀叹一声不乐意的点头道:“行行行,送去,送去还不好吗?”
两闺女站在桑木匠身后给他捶肩膀,闻言立马喜形于色。桑木匠老婆听他说的不痛快,又笑着劝道:“孩子他爹啊,不是我说你,你的眼光还没几个孩子好。要不是老大硬要买这院子,你能住的这么舒坦?”
“一百八十两啊,咱家还背着一屁股债呢。”桑木匠心里住的舒坦,可嘴上还是要倔强几句。
“背债咋地了?利息又不高。孩子们说的也对,东家不是想要咱的钱,他就是想要咱们给他干活。东家的规矩多,可他给的银钱足啊。难道你想再回桑家村的破屋住着,继续去给那些抠门的财主打家具?”
桑木匠闻言当即坐起摇头道:“我才不回桑家村呢,我现在是抚顺城里人。”
他老婆又笑道:“你还恨东家杀了里长不?”
“那混蛋死得好,我也不用还欠他的八分银子了。”这话一说,桑木匠自己都乐。他两个闺女站在他身后小心问道:“爹,我们姐俩去夜校那问过......。”
这话听着耳熟啊?
桑木匠一个激灵从摇椅上坐起来嚷嚷道:“你们俩也学几个哥哥了?什么事都自己去问,等办成了再来告诉我。你们也不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了?”
两闺女连连摆手,慌忙说道:“爹,我们就是去问问。”
“问出个啥?”
“夜校的人说,能去上课的人都是东家手下的体面人。还说我们俩年岁不小了,看见合意的就......,就......。”
“就啥?”桑木匠瞪得眼睛老大。
“就请爹娘去提亲。”两闺女扭扭捏捏的,总算把话说完了。
“你们两丫头,这种事竟然自己去问?”桑木匠气的又把鞋脱下来。可他老婆在一旁怒气勃发,大喊一句,“桑有深,你有胆敢抽我闺女一下试试?”
“连你也要造反了?”桑木匠鞋底攥在手心,瞪眼盯着自己老婆。
可他老婆却不怕,护着两个女儿喊道:“咱家如今不同以往了,两闺女也懂事了。吵吵嚷嚷的让邻居听见多不好。你再拿鞋底乱抽人,我就跟你拼了。闺女说的也没错,能上夜校的都是好人家,嫁过去能亏了她们?”
“可这事好歹得我牵头,我做主。这两孩子问都没问,自己就有主意了。”桑木匠觉着如今日子是好过了,可他在家里的权威却大幅下降,都没人听他的了。
他老婆却高声喊道:“难怪现在街坊都在说怪话,讲你是个属驴的,非要抽着才会走。东家都说要上夜校,你还推三阻四的。几个孩子有好前程,偏就你要说怪话。要不是今个大过年的,我非要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桑木匠一时词穷,气的没话说。
当天晚上一顿年夜饭,餐桌上难得的多了几样荤腥,就连吃饭都能吃饱,一家人也是和和美美,其乐融融。桑木匠虽然白天惹了一肚子气,可喝了点小酒还是开怀大笑。
夜里上了床,他就跟自己老婆叹道:“能让我们这种穷家破户一夜翻身,东家确实不错,我算是服气了。”
“你本来就该服气。”他老婆正在铺床,随口回了一句。
桑木匠醉醺醺的胆气比往日还壮,忽然乐得开口问道:“咱家这光景是越来越好了,几个孩子该娶的娶,该嫁的嫁。啥时候咱也能再纳一房小妾啊?”
“姓桑的,你说啥?”桑木匠老婆猛一扭头,母老虎似的喝问,“有种你再跟老娘说一遍。你今天就想娶个小,明个是不是就要把我休了?你也想造反了啊!”
桑木匠一个哆嗦,酒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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