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贵韩老爷又神气起来了。
一大早的,韩老爷就趾高气昂的从家里出来朝千户所官衙而去。路过一家早点摊,他随手就抓了两个肉包子。卖包子的伙计连忙伸手要阻止,口中喊道:“哎,你得给钱哪!”
早点摊周围的路人都扭头看过来,见到面皮发黑,一脸狠色的韩捕头,所有人全都愣了神。就当大家心里暗想:这家伙不是已经失势了么?韩贵却狞声开口道:“咋啦?吃几个包子是看得起你。想跟韩爷我去官衙走一趟不成?”
听到韩贵开口说话,众人心里又都是一咯噔。
早点摊的老板连忙上前,一巴掌抽在自家伙计的后脑上骂道:“瞎了眼呀,没看见这是谁么?”老板又朝‘韩老爷’弯腰媚笑道:“韩爷,消消气。一大早的您就来我这铺子,我这开门见喜啊。您随便吃,随意。”
“哼......,老子还不爱吃了。”‘韩老爷’把咬了一口的包子吐出来,连带手里的包子都丢在地上,昂首挺胸的扬长而去。
路上众人屏息噤声,连忙让路。等着‘韩贵’不见踪影,嘈杂的声音才各自哀叹道——唉......,这净街虎咋又没事了呢?冤魂厉鬼都压不住他,好像比往日还更厉害了啊!
韩贵继续向前,一路上人人惊惧。所有人都觉着这韩捕头的威势不但没有削弱,似乎还变得更强了。等他来到官衙外,正好碰见几个身穿皂衣的衙役大摇大摆的从衙门口出来。
这些衙役平日都是韩贵的手下。前几日韩贵得了口疾不能言语,不管是官威还是气势都暴跌。以至于这些衙役今日见到自家老大竟然都不甚畏惧,甚至不拿正眼看他。结果就是今日韩捕头上来就是连续几个耳光,又重又狠,抽的人两眼发黑,头冒金星。
这真是毫无道理可言。
等着几个衙役从天旋地转中回过神来,就听到韩捕头离开前丢下的一句狠话——你们这些下三滥的混球,老子倒霉了你们就一个个蹦的欢。今个韩爷我回来了,你们就别想干了。
好几天的时间没听韩捕头这么利索的说话了,几个衙役顿时被吓的心惊肉跳。要知道千户所里真正的官老爷就是几个游击,中军,百户,这些才是有朝廷册封,户部记录的领导。在官老爷下面就是韩贵这样的吏。
由于抚顺千户所机构简单,韩贵虽然只是个小小捕头,可权势却能覆盖城内好大一片区域。而在吏以下还有役,各种衙役是没有正当收入的,也没有稳定职位,全靠巴结某个正经官吏获得权势,靠平日拿各种商户百姓的孝敬为生。
韩贵这一回来就放言让手下衙役统统滚蛋。这些衙役本是城里的泼皮无赖,全靠跟随韩贵才得以威风八面,一听要滚蛋那真是魂飞魄散。眼看自家老大又恢复如常,修为甚至还犹有精进,他们连忙追着要去求情。
几个衙役想找韩贵,却发现韩捕头进了官衙没去刑房,倒是跑去游击大人的公房问候。抚顺游击李大人平日很少来官衙,公房内处理日常政务是他聘用的师爷。这师爷非官非吏却主管吏户礼三房,没有官威却权势不小。
几个衙役不敢进去,就听韩捕头在里头正大表忠心,“韩某前几日告病在家,到让大人费心牵挂了。今日韩某已然康复,特来销假。还请师爷在大人面前替韩某美言几句,在下感激不尽。”
这抚顺千户所的土皇帝就是李永芳,巴结谁都不如巴结他。听着屋内还传来重物放落的哐当声,外头几个衙役都能想象这至少是百来两银子正被送到师爷手中。公房内的师爷果然放声大笑,勉励了韩贵几句就让他安心当差,无需困扰。
接着又听韩贵说道:“属下这次大病,方觉手下的衙役颇为败坏,城中百姓苦其久矣。韩某这次回来下定要革除此等祸害,还我抚顺一片安宁,也是替李大人分忧。”
这话叫外头的衙役听着更是心惊肉跳,就连公房内的师爷也颇为意外。可韩贵这是要收拾自己的手下,师爷刚刚才拿了百来两银子也不好阻止,自然是默许了。
等着韩贵从公房内出来,真是脸放红光,意气风发。他又连续拜访官衙内其他几名要员,再次送上重礼,联络感情,这稳固权力之事就办妥了。
抚顺千户所是军事化管理,这里没有知县,县丞,典史之类的行政官。韩贵作为捕头就担任了部分巡检乃至典史的工作,他个人掌管的区域旁人无法插手。等到权力稳固,他立刻将手下原本十几个衙役全部喊来。
十几个衙役看着堂上高坐的韩贵,一个个全都魂不附体,体若筛糠。而这时他们才发现这刑房内忽然多了不少人,全都是陌生面孔。
韩贵拿出刑房衙役的名册,冷笑中抬笔就将十几个名字全部划去。他每划一道,底下就有人跪地高呼饶命。众人只当这是韩贵为前几日受到的慢待做泄愤之举,全没想到其中另有深意。
“孙老爷子,从今日起你就是我在刑房的幕僚,掌管诉讼,用典,监牢等事。”韩贵乐哈哈的用笔在刑房名册上写写画画,很快就重新任命一项重要差事。孙老爷子就站在刑房堂下,接过韩贵递来的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