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顺城西,东四街的路口外停着一顶暖轿。
轿帘微微撩开,露出个裹着头巾,扑着白粉的女人侧脸。轿外弯腰站着个猥亵的中年男子。也不知男子说了些什么,轿内的女人气的恨恨一摔轿帘,怒声骂道:“也不知哪来的野路子恶贼,竟然敢惹到老娘头上了。”
轿外的男子一脸难色,低声说道:“这城西的地盘看来是换了主,韩贵韩捕头不知又投靠了哪门子老爷,竟然比往日更狠更霸道了些。我们去要人,却连正主是谁都不知道,没见任何管事的就被轰了出来。”
“你就没塞点银钱打听点消息?”
“小的自然是塞了,给巡街的衙役塞了五钱银子都不行。那衙役把钱收下,却还是轰我出来。”
“过去的那些熟识呢?”
“说来这事才厉害,小的也是向人打听才知道,前些日子这城西死了十几户人家。混迹此地的泼皮混混全都被一扫而空,小的进去想问个路都不成。花娘,眼下这事靠我们只怕是不成了,还得请王老爷出马才好。”
想着暗中主事之人的狠辣手段,轿外的男人对自己描述的情况颇为畏惧。轿内的女人却冷哼骂道:“这事本来就是王老爷吩咐的,摆明就是上面的老爷也摸不着底细,要我们去试探一二。却不成想这伙来路不明的家伙还真欺负到我花娘头上了。”
轿内的‘花娘’也算有点来头,这女人十多年前曾经是抚顺青楼中的头牌。等着过了二十,她年老色衰就开始自己开了家‘秀春楼’当个老鸨——明代的嫖客喜欢年纪小的,一个头牌在十三到十五岁最是走红,到了二十基本上就被摧残的没法看了。
这花娘傍上了抚顺有名的富商王凯王员外,‘秀春楼’算是王员外的产业,每个月孝敬一二。前几日王员外发动手下刺探这城西的情况,花娘一开始还漫不经心,昨日却忽然得知自己买来的几个‘女儿’偷偷跑了,全都逃进了这城西的地盘。
‘女儿’逃跑这事并不罕见,抓回来打一顿就好了。花娘命手下的龟奴拿了棍棒锁链去城西几条街寻人,结果进去没多久就被一伙衙役给轰了出来——那伙衙役又凶又狠,一言不合动手拔刀就砍。花娘手下的龟奴被砍伤了好几个,有两个抬回来就咽了气。
出了人命,这还了得?!
花娘哭的就跑到官衙去闹,只是官衙里的老爷一听是城西的事,就直接让她去找韩贵韩捕头。可这事闹得就是韩捕头,她那里敢去找对方,只能去向王员外哭诉。结果王员外就让她去闹事,点名说别怕死人,闹得越大越好。
城西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几千人口在里头住的相当混杂,要闹点事还真不难。可花娘也知道好歹,只想把人要回来就算了。因为这分明是‘神仙打架’,她一个老鸨掺和进去就是找死。
可周青峰待在城西默默经营,那里会搭理这么个老鸨?而且年轻健康的女孩子是优质人口资源,他是绝对不会交出来的。
数次交涉无果,花娘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她此刻坐在暖轿内恨恨骂道:“这背后捣鬼的人不肯露面,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老娘在抚顺这么些年,还真就没怕过谁。惹恼了我,我就叫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至于如何叫周青峰死得不明不白,这老鸨花娘自然有她的狠毒办法。她让人抬轿回到自己的‘秀春楼’,进了宅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檀香味道。一名道士向花娘走来,一摆拂尘说道:“无量天尊,贫道已经施法驱除瘴厉,可保居士家宅平安。”
花娘冷着脸问道:“那几个患病的姐儿还活着么?”
“那几位姐儿要么年纪大,要么身体弱,我已经命人将她们送到偏院单独居住。不过从眼下状况看,她们只怕是撑不过这场劫难了。”道士惋惜道:“这病来势汹汹,几日间已将人折磨的奄奄一息。贫道只能保得其他人无恙尔。”
“那些贱货早就不能挣钱了,我原本是发善心收留她们在我这干点杂活。早知会得病就该把她们都赶出去。不过今日倒也有她们的用处。”花娘说的阴狠,回头就跟着自己的龟公吩咐道:“去弄几顶轿子把那些贱货送到城西去,那些衙役若是问起就说是寻亲。”
古代妓院可不是现代人们想象中‘满楼红袖招’的奢华地方,这种人流密集的场所反而相当污秽。生活其中的妓女不但要遭受老鸨和龟公的欺压,还要面临各种疾病的威胁——而一旦得了病,差不多就是死了。
‘秀春楼’最近几日就发了一场疫病,好几名年老色衰的妓女一口气全部病倒了。这病发作的极快,从病症出现到奄奄待毙就一两天的功夫。
听到花娘要祸水东移,龟公当即一惊。他压低声音说道:“花娘,家里那几位姐儿病的可不轻,看样子还是会传播的时疫。这若是传扬开了,只怕......,有伤天合呀。”
“我要的就是让它传开,好让城西那伙人知道我的厉害。”花娘却冷哼道:“干我们这行的还怕伤天合?这么些年你卖过多少女子?毁过多少性命?破过多少家业?被你用鞭子抽死的都不知多少了,你我死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