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这么晚开车去接人的,只有那位据说要建城的大少爷了。
雨,下得更大了。
乔管家撑着黑色雨伞下车,绕过车尾去开了另一侧车门,隋玉下车,站在雨伞下,看着前方安静的老宅子。
这栋老宅,年岁比所有活着的霍家人加起来的还要长,漆黑夜色下,更显古朴雅致,雨点敲打在琉璃瓦上,滴滴答答的,与敲在伞面上的声音不同。
门廊里亮着几盏灯,等候着归来的人。
乔忠管家看了眼隋玉,轻声提醒:“姜小姐,进去吧。”
隋玉点了点头,走上台阶,身后留下了几个潮湿的脚印,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她问乔忠:“我叔叔婶婶睡下了吗?”
乔忠顿了下,回道:“已经休息了,姜小姐现在要叫他们起来?”
隋玉哂笑了声:“我这么火急火燎的赶回来,不就是来听听他们有什么大事儿?”
她一瞥乔忠,乔忠看她的眼睛。灯火映照在她黑漆漆的沉寂瞳孔里,闪烁着妖异的光。
乔忠莫名觉得身上冷,大约是这阴雨潮气渗入了骨头里,才会觉得这么冷吧。
“我让人去请他们。”他顿了顿,“他们去前厅见您,还是偏厅?”
前厅是招待一般来宾的,偏厅比较私密一些,视宾客的身份而定。乔忠吃不准这位目前只能以诡异强势来形容的姜小姐什么想法。
那两位按说是她的娘家人,可见她的态度,又一点儿都说不上欢迎。
隋玉道:“前厅就可以了。”她脚步一转,“我先去换一身衣服,如果他们到了,就让他们先等着。”
说完,她上了楼梯,去换衣服。
虽然已经入夏,但气温随着梅雨季的到来,一点不见升高,深夜更是凉丝丝的,凉气透骨。衣服从行李箱翻出来,带着一股干燥的沉香气息,隋玉闻着这股沉透的味道,微微一怔。
霍衍的衣服都是有专人打理,她住在酒店,他的人也一并将她的衣服打理了,也就熏染了一样的香料。
不知不觉中,她习惯了这股香味,连自己被同化了都不知道。
隋玉的手指无意识的翻了一层又一层衣服,回过神来时,随手抽了一条裙子,依然是白色的。
她将衣服换上,往肩膀上披了一件深绿色披肩,踩着柔软的凉拖下楼。
前厅里,姜氏夫妇被人叫醒,哈欠连天的抱怨着。
“……不渝怎么这么不懂事,我们这个年纪睡着不容易,要想再睡着就很难了。”
未见人,他们就听见一道冷淡疏远的声音。“给叔叔婶婶上茶了吗?”
姜氏夫妇听着那道晶冷的声音,身上莫名打了个哆嗦,彼此看了一眼,这是他们那个软柿子侄女儿的声音吗?怎么听着不像啊?
管家见着隋玉的身影,恭敬道:“是清明前的龙井茶。”
声音落下时,姜氏夫妇也终于见到了那位侄女的身影。
三年不见,他们几乎没认出来,这就是当初那个黑瘦干瘪,浑身脏兮兮的黄毛丫头。
眼前的女孩,个子长高了,皮肤白得发光,样貌也完全张开了,漂亮得像个洋娃娃似的,只是那一双眼睛不讨人喜欢,黑漆漆的看着瘆人。
“啊,你是不渝?”婶婶钱芬认出了她,两步上前就拉住了隋玉的手臂,绕着她转了个圈,“哎呀,我就说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这才多久不见,变得这么漂亮高贵,婶婶都差点认不出来你了。”
“老姜,你看看,这是不渝呢。”
钱芬很高兴,好像这是她养出来的一样。
隋玉的手臂被钱芬粗糙的手抓着磨得不舒服,更不喜欢她身上那一股奇怪的味道,她把手抽了出来,鲜明的表示了自己的态度。
她的脸色不冷不热,看着陌生人一样,走到他们对面的梨花木椅上,让佣人给她倒水喝。
姜大丰瞧着这个变漂亮的侄女儿,原本笑着的脸落了下来,他一个在市面上跑生意的人,看得出来,这个侄女儿不怎么欢迎他们。
钱芬也看出来了,讪讪的看了眼自己落空的手,回到原来的座位坐下,看了眼丈夫,踢了踢他的脚尖。
在家里,是钱芬横行霸道,但在外面,她都让自己男人出来说话。
姜大丰看了眼隋玉,道:“不渝,这么晚了,你让我跟你婶婶等着你,自己却姗姗来迟,这是你一个小辈该有的礼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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