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不了解连舟,可连舟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隋玉弯了下唇,随后神色变得严肃。
服务员将冒着热气的餐盘端上桌子,连舟从袅袅升腾的水雾里看着浦隋玉清冷的脸。
她比起以前更有气势,更成熟,更有女强人风范了。
连舟淡然一笑,修长的手指捏起筷子,先挑了清蒸鳜鱼上的月牙肉,那手臂越过桌子,放到隋玉面前的餐碟。
“你最喜欢的月牙肉,先吃点东西再谈不迟。”
隋玉垂眸,看着碟子里的鱼鳃肉,夹起来沾了点儿酱汁,细嚼慢咽吞咽下去。
她说道:“年如絮不肯离婚,是为了你,对吗?”
连舟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他捏着汤勺盛汤。
隋玉看了他一眼,慢声道:“楚家是火坑,年如絮留在年家,楚鑫不会感激她不离不弃,楚家只是看中了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可以做个富贵千金,留在楚家做少奶奶,只会不人不鬼。”
连舟将汤碗放到她的面前,眸光微微凉淡。“你何时这么关心年如絮了?因为她是年仲礼的隔房堂妹?”
隋玉看向他,眼睫微颤了下,哂笑了一声,她道:“我不关心年如絮的境况。”
“我只是在想,年如絮跟你的传闻不断,楚鑫又是个变态,你觉得她在楚鑫的手里能活多久?”
楚鑫视人命为草芥,年如絮即使是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
甚至,她是楚家媳妇,死了连个赔偿都没,最后归于楚家祖坟,将来还是要跟楚鑫躺在同一个坟墓。
隋玉直直的望着连舟:“而你……你觉得楚鑫会放过与自己妻子暧昧不清的男人吗?”
连舟垂着眼睫,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剥河虾。他的手指极灵活,转眼就将一只鲜嫩的河虾剥干净,放在一柄白色瓷勺内。
这个季节的河虾带虾籽,他剥起来只去壳,留虾籽。
隋玉看他剥了一只又一只,速度越来越快,他脸上的淡淡的笑意越来越凉薄。
她看得出来,连舟正在压抑他的情绪。
她抿了下嘴唇,正要说话时,连舟掐好了时间似的,将那载满虾仁的勺递到她面前,淡淡笑着说:“趁着新鲜,一口吃完。”
隋玉微蹙了下眉,盯着那虾仁没动,连舟看了她一眼,将勺收了回来,放到一边空着的瓷盘上,拿起毛巾擦拭手指。
他自嘲一笑说道:“也对,给你剥虾的男人不再是我了。”
“连舟……”
“浦隋玉,你说那么多,在意的不是年如絮,也不是担心我。只是因为年如絮不离婚,便扰乱了你与年仲礼的结盟。”
隋玉闭着嘴唇不开口,双眸淡淡的看他,过了两秒,她斩钉截铁:“是。”
说完后,她的喉管轻轻滑动了下,想着年如絮与楚鑫结婚的那个晚上,眼眸更冷了些。
“我要楚鑫死,可楚家不倒,他就不会有任何的惩罚。而我,就不能轻松的走在大街上,轻松的吃一顿饭,我寝食难安。”
谁说过去的就过去了,一个人受到的心里伤害,要持续很久。
她不会忘记那个什么都没有发生,却让她至今都惊惶未定的晚上。
望着隋玉平静,眼眸却充满愤恨的脸,连舟的手指捏起,随后松开。他淡声道:“年如絮会离婚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劝说她。”
隋玉一怔,愣愣的看着他。
连舟讪笑了下:“怎么,连你都知道楚家是火坑,我视她为妹妹,就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火坑里跳?”
隋玉舀了口汤喝。
是啊,这个世界上,连舟是除了老太爷之外,最关心爱护她的一个,怎么忍心她受折磨。
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去楚家把年如絮带回年家,还不惜得罪年仲廉,打了他一拳。
“年如絮坚定不离婚,图的是年家少奶奶的位置。她把你当做生命里的唯一……连舟,你想要什么呢?”
她抬眸,认认真真的看着他。
是什么,让年如絮不惜自己的余生,都要为他往那个坑里面跳?
连舟回望着她。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男人的喉咙轻轻的滑动了下,收回视线,他轻轻扯了下嘴唇:“浦隋玉,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关于我……对你又有什么关系?”
隋玉被这温柔的话顶了回来,自嘲一笑,挺没趣的。
她察觉连舟有事瞒着她时就问过他,到现在还是一样没有答案。
或许,只是因为连舟知道她生性凉薄,没有年如絮那般坚定的爱他,所以他的秘密,他永远不会让她知道。
嗯,只是她不配知道……
隋玉不再纠结,既然连舟说他在劝年如絮离婚,那她也没什么好谈的了。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再也没有与他一起吃饭的乐趣,两人离开时,那勺河虾仁始终没被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