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淡然的喝着茶,旁边有人与他说话,他微侧头倾听,忽而感觉像是有目光落他的身上,他转头看过去,见浦隋玉正盯着旁边的一副花篮看。
男人的目光淡淡扫过,又专心听旁边人的谈话。
隋玉盯着花篮上的挽联,想如果有一天她死了,她的葬礼会是什么样子的。
她在遗嘱上写了,她同意捐赠器官还有遗体,就算解语帮她办葬礼,也只能立个衣冠冢了。
隋玉扯了抹淡笑,连舟低头看她,微微皱眉:“你笑什么?”
葬礼上,很少人笑得出来。
尤其这是年老太爷的葬礼,她这一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与年家又仇呢。
年仲礼也看了过来,脸上露出不悦神色。
隋玉道:“我忘记在那本书上看到的,说,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只是走出了时间。这么一想,似乎没有什么悲哀,只是活着的人在计较心里的空落落。”
年仲礼的唇角微微翘了下:“这句话,我也看到过。倒是浦小姐说的话,挺有意思。”
隋玉朝他轻轻一点头,道:“是我乱说话了,抱歉。”
前来吊唁的人很多,依照以往的应酬习惯,连舟都会与别人谈几句,或者被人叫走,但今天,连舟一直在隋玉的身侧,哪里都没去。
也没有去安慰年如絮。
仿佛像个妻奴,不离她左右。
隋玉捏着水杯,余光淡淡的瞥他,心里知道,他只不过不想看到她与霍衍走到一起罢了。
其实,是他想多了。
隋玉心底里轻笑了一声,喝了口水,将杯子放在桌上。
……
霍衍不再是霍家的继承人,姜不渝制假的事情又传出来,他不再拥有以前前呼后拥的热闹,但也依然有人往前凑。他保持着一贯风格,不冷不热的与人谈话,从容不迫。
只是目光总控制不住似的,在一片墨色人群中搜寻那道人影。
也许是她来往交集的人不多,没什么人与她谈话。但可以看到连舟一直伴在她的身侧。
天气阴沉,风吹在脸上刀子似的,她的脸被吹红。
他也看到了连舟解下脖子上挂着的长围巾,放到她的脖颈上,绕了两圈,将她的脸遮住了一半。
男人将目光收了回来,瞧着对面的人,回应那人的话:“纪老有时间可以来喜乐城看看,我来作陪……”
隋玉经过他们身侧,听到霍衍说的最后一句话,但脚步未停,朝着前面的座椅过去。她站了太久,小腿有点涨感。
她心里觉得奇怪,竟然没有看到年如樱。
那丫头那么迷恋霍衍,如今又没有了姜不渝,她竟然没缠上来?
想到曹操,曹操就来了。
她是重孙女,与老太爷的感情不像年如絮那么深厚,所以脸色依然红润,没有多少亲人亡故的悲伤。
不过在霍衍面前,她还是要让人觉得她很难过,这样,他才会来安慰她。
年如樱坐在霍衍身侧,眼圈微红,捏着纸巾擦了擦眼角。她道:“老太爷走了,总觉得这屋子里都是他的影子。”
“我还记得小时候,老太爷在那池塘边上钓鱼,我就把他钓上来的鱼再抓回池塘……喏,就是那个池塘。”她指着花园里的小池塘。
此时,池塘水面结了冰,镜子似的映着灰蒙蒙的天色。
霍衍没兴趣听她说些儿童回忆,但脸上只表现出沉静的脸色,说道:“只是活着的人在计较心里的空落落。”
说完这话,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他记着浦隋玉的那些话做什么。
因为姜不渝制假的事情被揭发,喜乐城这会儿麻烦事一堆。如果不是年老太爷走了,他此时应该在南城收拾烂摊子。
霍衍自认是个理智的人。他的一切变故,主因在于姜不渝,可若非浦隋玉查拍卖会上的事情,就不会被泄露出去。
所以,他无法再像是以前那样看待浦隋玉。
她……
她……
霍衍心里一阵气闷,“她”之后没了下文。
年如樱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但觉得这话好,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舍不得老太爷走……”
这头,隋玉摆弄着围巾穗子,听几个老年人说起年老太爷年轻时候的那些故事。
一个人活到九十岁,故事就多了,尤其老太爷年轻时候是个风云人物。他太过耀眼,乃至于在他之后的两代里,都没出过超越他的存在。
有人低语说,富不过三代,年家露出了衰败之相,所以才迫不及待,把好好的姑娘嫁给楚鑫那样的人。
隋玉扯了扯唇角,这分明是嫉妒年家的权势,想取而代之。
都说人走茶凉,不过如此。
不过,年家未必就衰败了。年家重孙辈里,还有年仲礼这号人物呢。
……
见过主家,致以默哀之后,连舟与隋玉就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