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陡然提起已经死去的人,姜大丰夫妻心虚,彼此看了一眼。
老建筑透着一股压抑气氛,尽管灯光通明,在这淅沥夜雨下,更有种鬼气森森的感觉。钱芬吓得颤了颤身体,悄悄的看了眼四周。
听说这霍家老宅子就是霍家的祠堂,也不知道霍家的祖先是不是在看着他们……
钱芬推了推丈夫,姜大丰握住她的手。男人到底胆子要大些,况且,那死了的是他的兄弟,都是同一个祖宗,他怕什么?
姜大丰道:“不渝,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没有叔叔从小照看你,你能长这么大吗?”
“你爸死的时候,你才四岁。我跟你婶婶结婚才一年,小豪还在你婶婶的肚子里。她大着肚子,还要照顾你,你不能没良心。”
旧账,肯定是要翻的,人情事故都是这么来的,恩怨情仇也是这么来的……
隋玉料到他们会拿旧事说事,扯了下嘴唇,道:“你不说,我还不想记起。我爸妈死的那一年,我四岁,姜家亲属里有愿意收养我的,可是叔叔说,他们想收养我,都是看中了我爸留下的那个鱼铺。”
“我是你唯一的侄女儿,属你跟我最亲近,立了监护人的字据,我就被你抚养了。”
“四岁之前的记忆,我都模糊了,可在那之后,我的记忆就变得特别好。我记得,婶婶冬天想吃新鲜萝卜,赶我去地里现挖。天寒地冻,我一个四岁的孩子,拿着小锄头去拔萝卜?呵呵……”
隋玉讽刺的笑,姜不渝的童年比她好不了多少,全是辛酸泪。
“夏天婶婶看中隔壁家的桃子,让我去偷,说我是个小孩子,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怎么样的。我偷到了桃子,但从树上摔下来,断了一条胳膊,邻居看我可怜,果然没追究,还多送了两颗说补身体,我一个没吃到,全进了你肚子。”
“我还没长多大呢,就被你们赶去鱼铺帮着杀鱼,冬天手上的冻疮就没好过……”
隋玉从姜不渝的记忆里,一件件的翻旧事,臊得钱芬脑袋都抬不起来。
隋玉越说眼眸越冷,最后道:“叔叔,你觉得,你对我有多大恩情?且不说过去那些陈芝麻拉谷子的破事儿,就说我十七岁那年,书都没读完,为了十万块的彩礼,你逼着我嫁给那老鳏夫,我还得谢谢你?”
“你这脸皮比城墙厚,还是比锅底黑啊?”
“我还真想不明白,你哪来的脸往霍家跑,踩着我想上天?”
她砰的一声拍了桌子,嚯的站起来,冷白色的皮肤在灯光下透着淡青晕色,她又穿着白衣,那冰冷的眼神看过来,吓得姜大丰夫妻的身子猛然一抖。
要不是看地上那瘦长的影子,还以为地下的鬼冒出来要吃人。
姜大丰怎么也没想到,当初那个懦弱的小侄女这么厉害了。可她再厉害,还不是仗着有霍家撑腰?
姜大丰沉下了脸:“你说那么多,无非就是不肯帮你弟弟。你不帮他,还不是怕给霍家招口舌,怕被霍家瞧不起?”
“我们都打听过了,那霍家大少要在南城搞什么项目,你不怕麻烦的话,我们就去说一说,看看你还能不能做好这个少奶奶了!”
姜大丰破罐子破摔。他敢来这地方,都是已经想好了的。
既然好好说不管用,那就来啊,谁怕谁?
一个大男人,在别人家的大厅里,一脚踩在椅子上,像个泼皮无赖那样坐着,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那钱芬也跟着帮腔:“是啊,我们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过得舒服!”
隋玉冷笑,斜睨着那对夫妻。
“叔叔婶婶才是日子过得顺遂,不知道苦日子是什么了吧?这么天真,以为闹一闹老天爷就掉糖给你们了?”
“霍家几代人的积累,到今天的这权势通达,你以为你们蹦跶一下,就能毁了人家想做的事情,谁教得你们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天真?”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没事非要给自己挖个坑往下蹦跶。有那一千万,就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够你们一家三口舒服吃喝了。”
姜大丰被向来看不起的侄女羞辱,脸皮微微抽搐了起来:“你……姜不渝,你不就找了个有钱有势的夫家,我们还是你的叔叔婶婶!”
隋玉看了眼时间,让她从北城赶回来已经够让人恼火,还要浪费时间精力在这种无赖身上。如果按照她以前的性子,她直接找人教训一顿就行了,但如今她身份不同,还得考虑将来。
隋玉冷声道:“我现在还叫你们一声叔叔婶婶,不是因为我姓姜,是你们的年纪摆在这里,我给个称呼罢了。”
“我不管你们在外头听说了什么,只请你们记住,从你……”她漆黑的眼盯住姜大丰,“收下霍老爷子的那张支票开始,我跟姜家就没有关系了。”
“但你们痴心妄想,跑来破坏我的生活,我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朝着姜氏夫妻走过去,那张冷白的脸漂亮是漂亮,可阴沉沉的只让人感觉到巨大的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