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该管的地方办好了请求召见的手续,底下就是等消息了。
皇帝每天太忙,三六九的常朝,隔一阵子就召开一次的大朝会,走完了程序上的朝会后,还得召见臣子,问兵粮钱谷之事,问治平天下之道。然后就是批奏折,下午有空就见阁臣,再有空了还是召见外臣,六部五府每天的事多如牛毛,皇帝要偷懒的话,可能塞给内阁去处置,自己落个清闲,皇帝要是想忙活,那是肯定的忙不胜忙。
当今皇上,和他那位几十年不见大臣,批奏折也只捡要紧的来的祖父不同,皇上的兴趣就是接见大臣和批阅奏折,这十几年下来,几乎没有一天是清闲的。
但就算如此,每年引见的文武官员是好几千人,升迁调补,武职是六品以上,文职七品以上都是要皇帝接见,并且当面勉励几句,要是重要的大臣,在出任实职之前,皇帝可能要召见好几次,谈地方情形,施政方略,面授机宜要点等等。
全天下的官员都是如此,加上日常事务,突发军务,后宫事务,这么算算,皇帝还有一点空闲时间没有?
张守仁这样的情形,递上奏折去,接见时间也是没准,反正在礼部兵部各衙门把祝捷大事都弄妥之前,随便不拘哪一天都是可以的。
办完宫门口的手续,又是往礼部去,礼部是有名的清闲清贵的衙门,见到张守仁一群,礼部官吏虽然也是一副格格不入的嘴脸,但好歹没有刁难,而是直接把手续给办了。
礼部事一完,众人神色就都有点凝重起来。
兵部,到底是饶不过去。
薛国观在对付皇帝上头是已经颇有几招散手,但在兵部之事上,也是颇为挠头,昨夜嘱咐,也只是劝张守仁稍加忍耐,该低头时,便浅浅的低个头也罢了。
对抗个人,薛国观无所畏惧,对抗体系,帮着张守仁这个武将挑战所有文官的坚持,便是强梁如老薛,亦是担不起这个担子来。
面对部下们的担忧,张守仁的脸上,却始终是自信从容的笑容。他的脚步,犹如尺子量过一般,每一步,都是有固定的节奏。
在他的带领之下,所有人都是以这么一种步伐向前走去,其蕴藏的自信与从容,还有一点桀骜不驯,一点骄狂跋扈,一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悲壮……就是这么一步又一步,如投石入池,向着四周,漫漫将一点涟漪扩散开来,最终这百人不到的队伍,在皇城之中,却是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感觉出来!
从天街的礼部衙门到兵部,相隔虽不近,但亦不远。
此时有不少官吏都是知道这一队人就是打从浮山来,而浮山上下和兵部和杨阁老的那点子事情早就是添油加醋,经过发酵之后传遍京城。
特别是昨日眼高于顶,在京城都有名士派头的张若麒都是在张守仁这边吃了大亏,消息传出来,整个京城都是在传扬此事,很多看不惯张若麒的自是替浮山营这边鼓掌叫好,但也是替浮山营有所担心……张若麒这个人,可不是好相与的!
而等这些向来养尊处优,处于帝国权力中枢的皇城中人看到张守仁这么一群异类的时候,那种突然经历狂暴袭来的紧张感,哪怕是多年之后,仍然叫这些人难以忘怀!
……
……
张守仁等人在天街上安步当车,向着兵部正堂稳稳当当迈进的时候,张若麒也是面带微笑的坐在自己的公事房内。
礼部的两个主事,光禄寺并大理寺的人都是济济一堂,看着满面春风的张若麒,众人脸上的颜色,也是可堪玩味。
“诸君,今晨有人向我回报……”
张若麒看着众人,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镇纸,笑道:“御街两边,是小三千人的浮山军汉,昨个夜里,就是睡在路两边,今天早晨,我派去的人正看到他们在雨水里头吃早饭……列位,这事情好笑不好笑?阁老适才听学生禀报了,也是笑着说,这张某人嚣张跋扈,也好,叫他手下看看,跟着他,天天睡大街,凄风苦雨里头,这些穷军汉的嘴里,看是骂谁。”
这些话,张若麒说的云淡风轻,但掩饰不住的是其中的得意感觉。
武臣一品又如何,还不是要在他手中,任他揉捏?
说没住处,你的部下,就只能睡大街上!
而当着这些献捷太庙的各部文官们的面前说这样的话,炫耀之余,无非也是在夸说他自己与杨嗣昌的关系有多么亲近,而杨阁老在这一件事里,又是什么样的态度!
今时今日,就是要把张守仁的风光之路给堵死!
这个胶州来的乡巴佬,绝不允许他再上一步,他的那些部下,能压也是非压下去不可!
他张某人就是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就是要刁难张守仁和他的部下,就是要百般挑剔,就是要叫他们的战功打个大折扣,就是不承认斩首是真,就是不承认俘虏是真夷!
叫他张某人干瞪眼去吧……张若麒的嘴角,始终是挂着一丝张狂的狞笑。这个兵部是杨阁老的,也是他张若麒的,官僚体系和文官体系二百年以下,就是以制度来压平不服,多少骄狂跋扈的悍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