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莎噗嗤一笑。
“其他人我不知道,”女队长看着光头佣兵的眼神难以言喻,泰尔斯只能读出淡淡的骄傲和由衷的信赖:“但迪恩?是的。”
“他就是这么吊。”
迪恩又咳嗽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们是雇佣兵,快绳,要生存下去,靠的不仅仅是实力或运气,”他哈哈一笑,难免有些尴尬,“而是审时度势的谨慎精明,细致入微的观察情报,还有通达四方的人脉名声。”
泰尔斯默默地听着。
雇佣兵的生活。
原来如此。
就在此时,麦基突然一动。
他迅捷地伸出手,从沙地里抄出一大把沙子!
泰尔斯和一众雇佣兵都吓了一跳。
沙粒从荒骨人的指间落下。
“操!”这是麦基嘴里第一次吐出脏字,他看着手上的东西,咬紧牙齿,面孔狰狞。
沙子落光,泰尔斯这才看清楚,麦基手上的是一只小型蜥蜴,兀自挣扎不休。
嗯,蜥蜴。
等等。
泰尔斯发现,他认识这种品种……额,不能说“认识”,应该是,几天前,在荒漠里陷入绝境的他“吃”过这种品种的蜥蜴。
想到这一点,想到那股神奇的味道,泰尔斯就脸色苍白,胃部更是不由自主地一阵翻腾。
火光之下,这只蜥蜴颜色血红,满布白色条纹,表皮之间还有尖尖的软刺,痛苦地在麦基的手上挥动四肢和尾部。
“漂亮,麦基!”老锤子开心地大笑:“猫抓老鼠都没这么……”
但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
那个瞬间,看清了那只蜥蜴,路易莎的脸上展现出难以置信的惊恐:“我的天啊,这是……”
泰尔斯疑惑地看看老锤子,又看看其他雇佣兵,发现大多数人都一脸凝重——除了刚入行的快绳之外。
“别慌,”迪恩的声音让紧张的大家安静下来:“至少我们都在这里。”
王子的目光放回那只可怜的红色蜥蜴身上。
泰尔斯满腹疑问。
这不就是一只蜥蜴吗?
虽然颜色罕见了点,但是……有什么问题吗?
总不能有毒吧——泰尔斯默默地摸着自己的肚子:等会儿,应该没有什么毒,能持续好几天才发作吧?
是的吧?
“等一下,”快绳表情一凝,指着那只蜥蜴:“我,我好像听坦帕说起过这个玩意儿……红皮白纹……那就是,就是……”
他轻轻一颤,顿时面色难看。
“是啊。”
生于斯长于斯的荒骨人麦基冷冷道:“血刺蜥。”
“不祥的征兆。”
此言一出,众人的脸色越发难看。
血刺蜥?
泰尔斯心中一动: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种动物的名字。
到底是在哪里呢?
但他一时没能想起来,于是直接发问。
“不祥?为什么?”这是一头雾水的泰尔斯。
老锤子叹息着耸了耸肩,看向天空中的朦胧月色。
“这种蜥蜴是荒漠的特产……”
“一旦食物不够了,它们就会在夜晚呼唤彼此,渐渐聚集在一处……”
他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满面愁容。
泰尔斯试探着问道:“团结捕猎?”
“不。”麦基摇摇头,目露狠色。
他慢慢地,用他那满布荒漠口音,泰尔斯听了好几天才渐渐习惯的艰涩通用语,咬字道:
“它们会开始……猎杀彼此,捕食同族。”
泰尔斯一愣。
只听荒骨人冷冷地道:“最后活下来的那只血刺蜥才能靠着同伴的尸体,填饱肚子,撑过这个食物难寻的关头。”
泰尔斯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看着那头挣扎着的血刺蜥。
这是……
路易莎叹了一口气:“杀戮彼此,吞噬同类,倚之为生。”
“世间万物中,有哪种生灵能干出这种可怕的事情来?”
泰尔斯愣住了。
“真不巧,”迪恩叹息道:“我就知道一种。”
“而它们正活在与你我毫无二致的皮囊之下。”
“所以血刺蜥是荒漠里最不祥的生物之一,”麦基皱紧眉头,定定地道:“漠神创造它出来,就是为了警示我们在荒漠里的行为——漠神无灾,凡人自寻,同类相食,必遭天谴。”
“它意味着荒漠里最惊悚阴森的事情,比代表厄运的乌鸦还要糟糕——看见它的人,或有厄运,吃下它的人,命途坎坷。”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那只蜥蜴。
吃下它的人……
不是吧?
这是迷信对不对?
等等……
一定是迷信对不对,什么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