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对这些事门清,也不好责怪殷浩,打发了四管事,直接走了过去。
“遐光,”他直呼裴宴,“天下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你先坐下来,有什么事我们一起商量。要是还不行,我这就让人去请了你二哥过来。”
以陶清对裴宴的了解,能让他这样苦恼的事肯定不是外面的交际应酬或是家族危机,裴宴好像天生就非常地擅长处理这方面的事,而且他喜欢处理这些事,不仅不以为苦,还当成乐趣。能让裴宴这样的,只能是家人或是亲眷之间的背叛或矛盾。裴宣过来未必能解决,但至少可以安慰裴宴,让他知道,自己的同胞兄长始终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裴宴闻言果然没有刚才那么烦躁了。
他皱着眉坐在凉亭的美人椅上,奉了四管事之命过来服侍的阿茶一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指使着小厮们摆了座垫,奉了茶点,这才退出了凉亭。
陶清就指了大红色团花锦垫对裴宴道:“虽是初夏了,也不可大意,坐到座垫上说话。”
他们都信奉的是老庄之道,讲究修身养性,裴宴也有点想找个人说说话,没有排斥陶清的安排,坐在了旁边的座垫上。
陶清心中微安,亲自递了杯茶过去,温声道:“喝杯茶,解解乏。”
裴宴也没有拒绝。
陶清这才坐了下来,道:“你想不想和我说说话?若是不想,我就在这里陪你坐坐。”
裴宴盯着手中的茶盅没有吭声,半晌才闷声道:“大兄,你知道我费师兄的事吗?”
吏部侍郎费质文?!
那个在张英致仕之后接手了张英在吏部人脉和势力的费质文?!
陶清不可能不知道。
这次陶安角逐江西巡抚,他也是一个重要的人。
但他做事向来老道,闻言道:“你说的是哪方面的?我和他私下没有打过交道,只是因为阿安的缘故一起吃过两次饭。”
裴宴没有抬头,轻声道:“他是桐乡费家的子弟,因为从小书读得好,年轻的时候也颇为桀骜不驯。他从小订过一次亲,还没有正式下定对方就夭逝了。后来他到了适婚的年纪,看上了他们田庄旁一户乡绅的女儿,就想方设法地娶了过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陶清听到过一点费质文的事,加上他自己的阅历,见裴宴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再联想到裴宴那天半夜突然的来访,他不由猜测道:“是不是,他们后来过得不太好?”
裴宴点头,含含糊糊地道:“费夫人嫁进来后不管哪方面都非常地不适应,费师兄就把她带去了京城……她也没有办法适应京城的气候……费师兄只好又把她送回了桐乡,让她单独住在了别庄,请了她娘家的人来陪她……”
说到这里,他如同难以启齿般地停了下来。
陶清知道,接下来才是关键。
他不禁屏声静气,低声道:“你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跟阿安也不会说的。”
裴宴还是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道:“后来那女子与庄子上的庄头好上了,自请下堂……”
陶清脑袋“嗡”地一下。
他只知道费质文没有孩子,也没有纳妾,还以为费质文对夫人一往情深,没想到……
陶清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
裴宴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死寂,轻声道:“大兄,我从来没有想过找江南世家之外的女子为妻……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能不能和那个人走下去。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知道他的心意,愿意和他一起走下去。
他怕他剃头担子一头热,更怕他把一个无辜的女子拖下水。
陶清头皮发麻。
这种感情的事,怎么劝都是错。
何况像裴宴这样非常有主见的人。
说不定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只不过是想让人赞同他的观念,来证明他没有错得那样离谱,以此为借口,自我安抚而已。
但他又不能不发表意见。
他怕万一有个什么不好的结果,裴宴会把这错全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去,再也没有办法从泥沼里爬出来。
像费质文,没有子嗣,也不纳妾,从来不进茶楼酒肆,据说活的比僧人还自律……
陶清脑袋飞快地转着,还不敢让裴宴看出来,紧张得手都紧紧地攥成了拳。
“感情的事,谁也说不清楚,每个人的情况又不一样。”他模棱两可地道,“你得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我才好帮你出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