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同人家》在大多数老年观众抵制的情况下,完全是中青年群体给带起来的。
特别是大学生、学者、媒体人此类知识分子,简直爱死了这部剧,认为是开创性的作品。所谓的对话集便是他们搞出来的,互相摘抄传阅,以模仿里面的台词为时髦。
京城,某单位家属院。
老领导在宽敞的屋子里踱步,不一会,门敲响,涌进来一大帮人,却是子女儿孙过来探望。
这是个大家族,人丁兴旺,都有好单位。
孙辈有四个,三男一女,孙女刚上大学,最为受宠,在席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你借着了么?快给我抄抄。”
“我拿到手的,凭什么给你啊,等我抄完的。”
“谁先谁后不一样么?”
“那怎么能一样,等着吧!”
老领导见几个孙辈谈论甚欢,好奇道:“你们说什么呢?”
“是一部电视……啊!”
孙女在桌子底下踢了丫一脚,笑道:“没什么,就港台歌曲的歌词单。”
“不低吧,一看就鬼鬼祟祟的,给我瞧瞧。”
“爷爷,真没什么。”
“快点拿出来!”
祖辈的权威根深蒂固,孙女只好翻出一本小册子。老领导一瞧,手写的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长短句,还标着几集几集。
“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古人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小一寸巧。我有时候强,有时候巧。”
“你怎么这么贫呢?谁让我是贫下中农呢。”
刷!
老领导面色一沉,训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在学校一天都干什么,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
“……”
一桌子人都不敢说话。
“你说,这是什么,哪儿来的?”
“一部电视剧台词,我跟同学借的。”
“什么电视剧?”
“《胡同人家》。”
他问明白出处,一看八点过五分,啪的打开电视机。
下一秒,葛尤那身造型,那张脸便呈现在荧幕里。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找个得绝症的富婆,平平淡淡过完这一生。”
“哟,你不想你那小薇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不如自挂东南枝,不想了。”
“……”
老领导看这个人,听了几句词就更不待见,沉着脸看了半集,猛地一拍茶几。
“胡搞!胡搞嘛!”
“这么低俗无聊,路线不正确的文艺作品,居然堂而皇之的在电视台播放!给下一代会带来什么影响?简直扰乱社会风气!”
儿女连忙劝,“爸,你才刚疗养出院,别又气着了。”
“气也是这些人闹的,我还不如住院!”
他越说越不舒服,索性拿起电话,拨了个号。
“喂?是我啊,最近有个叫《胡同人家》的电视剧,你知道吧?”
“对,我想问问,谁批准的?”
“张永京?他也是个老同志了,怎么临退休还犯这种错误。”
“我看啊,你们尽快研究研究,最好就不要播了。嗯嗯,好。”
电话挂了。
孙女傻眼了,又急又气,“您怎么能这样呢?就一部电视剧怎么了?”
“怎么了?这叫毒药,荼毒人民群众,荼毒下一代!”
“荼毒谁了,我们全校都看也没见谁犯错误,您就是老顽固!”
孙女开始哭,父辈两边劝,老领导这回倒不生气,道:“你们平时多教育教育她,成什么样子了?吃饭!”
家庭聚餐在十分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
又过了一会,电话响了。
老领导过去接,“喂?怎么,有困难么?”
“哎哟,怎么跟您说呢……”
对面尴尬又无奈,“现在不有个跟香港的影视艺术交流周么?这剧是其中一个活动,得开座谈会的。要是不让播了,还怎么座谈啊?让香港那边的朋友怎么看,还以为我们开历史倒车呢!”
“啊?这……”
老头张了张嘴,完全出乎意料,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
这是个异常敏感的年代。许非不晓得自己一个蹭热度的举动,居然挡住了一次无妄之灾。
4月5日,影视文化交流周开幕。
香港那边其实不太重视,普通话都整不明白,开什么座谈会啊?但丘德根比较识时务,不好拒绝,只得过来走走。
规格非常高,李沐勉强有资格出席,许非压根没参加。
今天9号,上午是《末代皇帝》、《胡同人家》的座谈会。他依旧没去,不过据李沐回来说,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一帮老艺术家对着《末代皇帝》一通尬吹,然后在座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