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啊。那京城的布料可是正经蓝呢子,厚实着呢,足够仨人做衣裳的了。而且那一大盒子京城的点心也高级得很,五颜六色好看着呢。不是中米条,核桃酥那样咬不动的玩意。再说了,四喜还拎过来七八斤的猪肉,一对猪蹄子和四个铁皮罐头呢。我合计着,这些东西少说也得一百块。就咱孙家村,谁过年看咱们能出得起这样的厚礼?人家这一份礼能顶十份……”
孙书记是真没想到,孙四喜和孙五福哥俩送的礼物能这么重。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啊。
他除了哑然,心里也不免觉得有点后悔。
五福这小子太够意思了,很懂事嘛。
哪怕如今在京城混得人五人六了,看来也挺拿自己当回事的。
要早知道这样,刚才还不如就痛快拍胸脯,说打人的事儿算球。何必枉做小人呢?
结果现在再打包票已经晚了,不等于拿嘴操人吗?
孙书记皱着眉头深深陷入了沉思,琢磨补救措施。
不为别的,村里难得有五福这么个有出息的,日后多半还用得上。
本来挺好的事儿,能近乎近乎多好。
可他这么对人家,那多半就办夹生了啊。
拿走证明,孙五福还能搭理他?
就这样,一直到手里的烟屁烫了手,孙书记才猛醒过来。
他决定又要改章程了,立刻吩咐老伴儿。
“那啥,既然这样,中午就多整几个菜吧。别太随便了啊,弄点硬菜。还有,中午你再多摆一副碗筷。待会给五福开完证明,俺再去趟拴驴家,把这小子也给叫来。俺寻思着,让栓驴当面给五福陪个罪,那点事儿也就算过去了。皆大欢喜啊。哎,对了,你可一定把人留住了啊。千万别让五福他们走了啊!”
书记口中的栓驴也姓孙,此人就是孙家村当年负责记工分的干事。
当初就是他和孙五福起了争执,结果被孙五福打破了头。
至于孙书记之所以会这么吩咐,是因为他心里的那杆秤已经明显偏向了孙五福。
有关这笔陈年旧账到底孰是孰非,他才懒得琢磨呢。
反正整个孙家村,没人敢不听他的话,只要让孙五福能满意,那就行了。
不用说,有了孙书记的交代,胖婶儿的待客态度立刻变得殷勤起来。
这个对谁都不吝颜色的老娘们,热情空前。
不但招呼孙家哥儿俩脱鞋上炕,端来热茶给他们喝。
而且还拿出了一笸箩的花生、瓜子、炒黄豆给他们磨牙。
到了十一点钟,她更是在厨房里一通忙和,开始一趟趟往炕桌上端菜。
一会儿一盘子葱花摊鸡蛋,一会儿一大海碗猪肉炖白菜,一会儿又端上盘烧萝卜,跟着一盘酸菜炒粉丝,一盘水疙瘩丝儿……
就连孙家哥儿俩送来的午餐肉罐头,她也拿菜刀开了一个切好端上来了。
最后炕桌上都没多少空地儿了,还摆了几个小酒盅和多半瓶没商标的白酒。
到这份儿上,孙家哥儿俩还能不明白咋回事吗?
这明显是孙书记要请客,留他们吃饭啦。
为此,他们在书记家也就更加心安理得,坐累了干脆就躺在了炕上。
然而最大的惊喜还在后面呢。
这等到孙书记回来的时候,除了他给孙五福带回来了一纸证明。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揣在破棉袄里,头戴个狗皮帽子,有点打哆嗦的主儿呢。
这位进来也不说话,先是低着头把怀里揣着的一包排叉儿,两瓶白酒蹾放在炕沿儿上。
跟着一摘帽子,就直愣愣冲着炕上正要爬下来的孙五福,然后以九十度深鞠一躬。
“五福啊,俺孙栓驴今天是给你赔罪来了。当初的事儿都是俺不对,经过书记的教育,俺知道错了。希望你看在咱一个村的份儿上,看在咱都姓孙的份儿上,能大人不记小人,别记恨俺。咱俩的事儿就到此一笔勾销,你看成不?”
完全是突如其来,没有任何过度,也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所以哪怕孙五福笃定了自己不会吃亏,他也没想到会看上演这么一出《负荆请罪》的戏码啊。
当场,他身子一歪,差点没摔炕上。
不为别的,一是吃惊,二是心虚啊。
想当初那孙栓驴多横啊,压根也没想到还会有这样软弱的一面。
旁边的孙四喜也不比他反应好多少,同样惊得合不拢嘴,眼珠子差点没掉炕上。
孙书记见状忙去拉孙五福。
“你说你,真是的。咋没喝就这样了?小心炕桌,再磕着……”
跟着一摆手就吩咐孙栓驴,“你,过来倒酒,好好敬五福一杯。”
随后冲着孙五福又说,“五福,能喝两口不?看老叔面上,今儿在这儿喝了这杯酒,你和栓驴的过结就算翻篇了。成不?”
那还有什么不成的!
眼瞅着过去趾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