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置疑地阻止他再说下去。
“不!别说,请别说下去!”
“怎么?庆子,别这样,我真的有重要的话……”
“求求你,晚点说吧,我怕听到。”松本庆子越发显得慌乱,六神无主。
“你……你知道我要说什么吗?”
“我猜到了……先别说行吗?先别说……”她低吟着祈求。
“你猜到了?你是不是……?怎么会……?”
宁卫民越发糊涂,预感到他们有了什么误会,但却因为松本庆子痛苦的神情和几乎要流淌的泪,而不敢再强行追问。
客厅里再次沉寂了下来,他只能静候她情绪的平复。
良久,松本庆子忽然擦拭了一下眼角,主动开口。
“还是我来说吧。”
她的声音很低,却异常果决。
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走到了宁卫民的身边,贴着宁卫民坐下,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宁卫民面前表现得那么执拗。
然而刚说了两个字“我们……”
脸却又转向了一边,不敢再看宁卫民,怕触动悲伤。
又沉默了片刻,她再度调整好情绪,终于袒露出内心的焦虑。
“你是个又才华,又英俊的年轻人。无论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坚持下去,就一定会有成就的。你那么年轻,应该走你自己的路,看你该看的风景。而我们两个人……没有未来,不会一直都是同路人。要是一直手牵手,往前也许就只能步入悬崖。就像这一次,是我拖累你了。所以……所以……就要分手了,是吗?”
问完,松本庆子转过头来,不再闪躲回避了,而是以绝望的目光逼近宁卫民。
“对男人来说,情人就是合脚的袜子,路走远了,早晚会磨出洞来,懒得洗一洗就随手扔掉了……所有的女人,如果不能娶回家做妻子,都免不了是这样的下场吧?”
而松本庆子的这些话透着心寒意冷。
就像一块块的大石头,从她的怀里掉出来,狠狠砸在了宁卫民的脑袋上。
他被砸的头昏眼花,晕头转向了,竟然一时间失去了判断力,而百口莫辩。
为什么庆子会这么说?
我何曾有过要分手的话?
这是怎么回事?
以至于连他自己也无法辨识自己,唯一能感到的只有无辜、不安和心疼。
他成了天底下最大的可怜人。
犹如洪灾来临之前被劫走了船票,居然要眼睁睁等着被洪水淹没致死。
冤枉啊!
不过就在宁卫民极力与不该侵蚀他的笨嘴拙舌抗争,试图突破,澄清自己的时候。
情况再次斗转。
松本庆子终究割舍不下,勉强说完了几句硬话,她几乎立刻失去了控制。
如扑火的飞蛾,一下子倒在宁卫民的面前,匍匐在他的脚下,泪如雨下。
“可我做不到。我尝试压抑自己,但不可以。虽然这样说,是我自不量力,但……能不能……再给我两年的时间?”
什么?宁卫民彻底惊讶了!他没想到松本庆子能对他这样卑微的恳求!
“我不想夺取你一生的时间。两年的时间就足够了!再跟我一起生活两年吧!求你了!”
面对松本庆子的痴痴凝望,宁卫民心如刀绞,良心如同遭遇火烧。
偏偏这种时候,他居然彻底失去了语言的能力,能做到的只是摇头。
“不可以吗?那一年呢?就当是仁慈,就当是发发善心……”
松本庆子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水雾,泪已经再次从眼角流淌而下。
从绝望的神情和濒死的语气来讲,明显她已经再经受不住一丝头发的重量。
“不,我要娶你。听见了吗?庆子。听清楚!我要娶你。”
终于,宁卫民的舌头恢复了正常的功能,他一把拉起来最值得去爱的女人,然后抱紧了他的未来,他的后半生。
“傻瓜,说什么傻话。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什么一年两年?”
“你说……说什么?是真的吗?”
“是真的,永远不要分开。你能答应吗?愿意嫁给我吗?”
“当然。我答应。太感谢了,谢谢你。阿民,我好想哭,能哭吧?现在可以吗?”
“可以的,好好哭吧……”
在外面的骤雨惊雷中,两个傻瓜抱在了一起。
他们用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庆祝原本不该有的误会澄清。
但他们绝对是幸福的,否则强烈又复杂的情感冲击到胸口,就无处释放。
这一天,一个女人甘愿为爱情流泪。
也是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喝下了她的泪。
而从此之后,他们完成了最重要的誓言,再也不用独自面对生活的磨难和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