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光明明是怀集寨的头领,去年秋天我去他那儿的时候,寨子里好像只有三千多人,这什么时候超过一万了?”
“……这个……”宗具觉得难以启齿,只是元威问得很直接,彼此关系很熟,有些事情晚说不如早说。想了想,他声音变得更低了:“……我从汨水城分了些人过去……”
元威脸上一片恍然。
天浩听懂了宗具话里的意思。
从千人首晋升为城主的条件很苛刻,治下村寨的人口必须超过万数。宗光是宗具的儿子,当爹的从自己城里分出几千人过去,让怀集寨升格为城。
天浩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违规,可是看元威的表情,估计族里应该不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做。而且他对这个世界很陌生,插不上话,也不好发表意见。
“我老了,阿光总要接下我的职位。”宗具有些惭愧,似乎是在为自己的行为辩解:“他只是千人首,没有管理大城市的经验。我寻思着先把他抬上去,用怀集城练练手,以后经验多了,我再把汨水城交给他,也就放心了。”
宗光应该属于很内向的性格,他一直低着头,有些腼腆,没有说话。
对此,元威也不好发表意见。他叹了口气,问:“大王那里没问题吧?”
宗具知道这话所指,连忙点头道:“大王已经答应,阿光的身份文书也发了下来。”
元威板着脸,点点头,侧身朝旁边让了一步:“既然如此,那就让阿光过来接受烙印吧!”
再严格的规定也有人钻空子。虽说宗具和宗光是父子,但这样做肯定属于徇私。用文明时代的话来说,就是“合法不合理”,令人鄙视,却又挑不出毛病。
宗具也知道这样做不太合适,他讪讪地笑着,用力握住宗光的手,拉着儿子走过来,站在炭火熊熊的火盆前。
侍者验看过宗具出示的身份文件,仔细核对无误。他拿起冷却的烙铁,塞进燃烧正旺的炭火深处,用丝毫不带情绪的目光注视着宗光:“把衣服脱下来。”
宗光明显颤抖了一下,他盯着正在炭火里烧红的烙铁,目光中流露着恐惧,还有挣扎。
他颤巍巍地退了一步,整个身体瑟缩着,用带有哭腔的声音哀求父亲:“阿爹……我……我怕……”
宗具急了,想要发作,却碍于元威与天浩在场,只能压低声音,带着说不出的羞意,恼怒地问:“你怕什么?”
“……疼……”宗光是个懦弱的性子。他死死抓住宗具的手:“烙铁……疼死了……上次烙千人首,我足足疼了一个多月。”
元威在旁边看着,转过身,用手捂着嘴,看他微颤的背影,明显是不好意思当着老朋友的面发笑。
宗具觉得自己的脸被丢尽了,他被气得不轻,一把甩开儿子的手,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你……这是祖宗定下的规矩,你看看人家阿浩,比你大不了多少,人家一样是城主。”
宗光被强烈的恐惧折磨着,脸色变得越发苍白,他再次抓住父亲的手,连声哀求:“我怕……我怕啊……”
就在这时,大门方向忽然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既然害怕,那就不用烙了。连这点儿小痛都受不了,还当什么城主?”
国师巫彭在几名护卫簇拥下走进大厅。
见状,元威连忙转过身,行了个礼:“大国师,您来了。”
巫彭虽老,步伐却很稳健。他径直走到天浩面前,看了一眼胳膊上新烙的牛头图案,赞许地点点头:“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这才过去没多久,磐石寨就变成了磐石城……好!好!非常好!”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周围的人听了大为惊奇。国师性子稳重,城府极深,很少有当众夸奖某人的时候,像今天这样就更是罕见。
元威把视线移到天浩身上,对这个年轻人又有了新的认识。
宗具同样也在看着天浩,目光里充满了感慨,更多的还是羡慕。想想自己胆小怕事的儿子,再看看天浩,那种被“别人家孩子”支配的复杂情绪让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国师转过身,用严肃的眼睛盯着宗光,目光是如此锐利,吓得这个年轻人魂不附体,一直发抖。宗光很想躲到父亲身后避开,然而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样做:这是大国师,是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人。
“怕疼怕痒,成何体统?”巫彭拎起拐杖,重重在地上顿了顿,口中发出威严冰冷的声音:“你父亲好不容易在陛下面前为你求的一个城主职位,你却一点儿也不珍惜。烙印是我牛族汉子证明勇气和能力的痕迹,上至牛王陛下,下至最普通的村寨管事,哪一个胳膊上没有烙痕?虎族、狮族、鹰族、鹿族……所有部落都是这样,这是兽神定下的规矩,你生为蛮人,就必须敬奉兽神,接受这一切。”
这顿训斥说得宗光面颊通红。他低着头,用力咬住下唇,紧握成拳的双手保持微微上扬的幅度,在激动与屈辱中不停地颤抖。
他很想大吼一声脱掉上衣,冲到炭火前,拿起烙铁,用行为证明自己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