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花了重金为大王找药,在下一片苦心,还望大国师您能谅解。”
这是高飞的原话。
药是装在陶瓷瓶里的一种液体,颜色有些浑浊,有一股刺鼻的呛味。
巫鬃找了三个人试药,查之无毒。
巫鬃很想找个借口把人扣下来,等进一步查明这种药的具体功效再谈其它。高飞却表示自己在獠牙城内新开了一家商行,平时很少外出,国师如有事情可派人过去通知,自己随传随到。
一个陌生人献上来的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拿给豕王使用。
巫鬃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安排人手暗中监视高飞,同时在宫廷内外严查是否有人走漏消息。
她历来看重规矩,如果没有证据,就不能仅靠怀疑对某人定罪。国师位高权重,一言一行容易被其他人效仿,高飞知晓豕王病重的秘密虽令巫鬃感到惊讶,但她潜意识认为这是花大价钱重金买通宫廷内卫的结果。天底下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高飞是个商人,多花钱某个贵族身份,在巫鬃看来这就是事情真相。
情况在当天夜里有了变化。
宫里传来消息,豕王突然病重,连续咳嗽好几个小时停不下来,痰中带有大量鲜血,宫里的巫师束手无策,王后急召大国师入宫商议对策。
巫鬃急匆匆去了,按照从前的方子开药,可豕王吃了就是不见好,而且现在的症状比以前加重了许多,咳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苍白,仿佛随时可能一口气上不来,就此蹬腿。
巫鬃对此毫无办法,本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狠下心肠,把高飞刚献上来的那种可疑药物给豕王用了。
反正是一个将死之人,在所有手段全部用尽的前提下,再渺茫的希望也不能放过。
这的确是一种神奇的药。
豕王喝下去,咳嗽症状明显减轻了许多。他挣扎着喝了些水,昏沉沉睡去。等到再次醒来,天已经亮了。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奇妙的东西,巫鬃此前闻所未闻。
他急忙回到国师府,派人叫来高飞,急切询问这种药物的来源。
得到的答案与之前一样:来自大陆南方。至于更多的相关信息,高飞守口如瓶,顾左右而言他,拒绝透露一星半点。
这件事与牛族人大举进犯几乎发生在同一时间。如果换在平时,巫鬃一定会雷霆大怒,下令把高飞抓起来,严刑拷打。偏偏狂牙部连战连败,得到消息紧急赶往狂牙城的大王子沙齿也丢了王城,被人砍下头颅。
这消息震撼了整个豕族,獠牙城上上下下人心浮动,得知噩耗的王后变得痴痴呆呆,后来确定是真的变疯,宫廷内部由王妃掌权,豕王身体状况因为那种药变得明显好转,巫鬃思虑再三,决定暂时放过高飞,先把安定族内秩序和各种事务放在首位。
亲生儿子死了,整整一个分部被其它族群并吞,两个可怕的消息接连传来,豕王刚刚略有好转的病情再次加重。不得已,巫鬃只能再次拿出高飞献上的那种药。
这都是过去几个月里发生的事,离开回忆,巫鬃摆脱了思维状态,返回现实。
看着坐在对面神情恭敬的高飞,她忽然失去掌控的无力感。
堂堂一族国师,巫鬃能坦然面对数十万人虔诚的跪拜,只要一个眼神,就有无数神灵的信徒心甘情愿替她去死。北方蛮族流传着一句谚语:族长拥有我们的身体,巫师拥有我们的灵魂。从这个角度来看,在豕族内部,巫鬃比豕王有着更高的话语权。
一句话就能决定无数人生死的国师,竟然对一个小小的商人束手无策?
这一点儿也不好笑。
强迫着自己平复了一下再起波澜的思绪,巫鬃用平静且冷漠的眼睛注视着高飞:“那种药对大王的病很有效……说吧,你想要什么?”
天底下没人心甘情愿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无偿奉送。巫鬃明白“利益交换”的道理。
高飞的笑容很迷人,脸上每一块肌肉运动的角度和位置恰到好处,他的两边嘴角又长又大,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却只需要在脸上涂抹油彩,不用鲜红唇膏以夸张手法扩大嘴唇就能得到滑稽效果的那种类型。
“大国师,我无意冒犯您的威严。”他正襟危坐,双手平放在腿上,笑容可掬:“我听说,狮族的国师早年时候与您认识,而且关系很不错?”
巫鬃神色平淡,缓缓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我希望大国师您能给他写一封信。”高飞夹杂着微笑的声音听起来悦耳又舒服,其中夹杂着谄媚的成分:“我是个商人,我想把生意拓展到狮族的部落。呵呵,如果能得到狮族国师的帮助,那就再好不过了。”
只是为了做生意?
巫鬃潜意识根本不相信高飞的这种说法,她微微皱起眉头,尽可能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打算去狮族做什么生意?”
“泥炭。”高飞回答的很快,不假思索。
巫鬃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团黑漆漆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