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仗着女孩子的性别优势,和宁卫民的青睐,姚培芳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强词夺理会带来鸡飞蛋打的后果,她的矫情是有绝对把握的。
当然,她也并非全然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问题在她心中盘恒已久,确实已到了不吐不快的地步。
这个时候借着话赶话的机会,正好大胆问出。
果然,宁卫民不仅没生气,反而好为人师的耐心解答。
「哈,你是真要把我逗笑了。那你知不知道,我在东京可不止经营坛宫饭庄这一家企业。我还在做很多其他的业务。别的不说,仅从几个品牌的拉杆旅行箱代理业务上,我个人所赚到的钱就远远超过坛宫饭庄的提成。而坛宫饭庄几家投资方的官方背景,不但可以让我在办理签证和办再留的环节,更容易获得日方的批准。而且还能给与我一定身份上的保护,让我免于日本许多不良势力的骚扰。甚至能够为我增加个人信誉,在和日本银行打交道,申请贷款方面都会容易许多。更别说,还很方便我宴请客户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每年光在吃吃喝喝上,这个餐厅就能给我省出个上千万円的交际费和生活费。如果坛宫真能在日本开第二家,第三家分店,我能借助的地方无疑还会更多。那你来说,我又何必纠结于这点提成呢?小丫头,我不是什么圣人,真没好处,纯粹奉献的事我是不会干的。你之所以看不懂,还是因为有些东西你看不到啊。
不用说,对于姚培芳来讲,这些话全然刷新了她的认知。
她这才恍然,敢情宁卫民是在以无私之名,行有私之事。
不合理的一切原来真的挺合理,怪只怪自己的眼界太低了,才会想不明白其中的关隘。
不过女孩子嘛,越是对情感上亲近的人,口头上就越不愿意认输。
「好吧,我承认,你说的这些我没想过。今天确实被你上了一课。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也不是样样都考虑周到。既然说到这里了,那我也得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为了坛宫开分店,似乎有点太过心急,反而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哦,什么事啊?愿闻其详。」
宁卫民的语气有点像哄孩子,虽然很配合,却反而让姚培芳更多了几分被小看的感受。
她再顾不得卖关子了,一口气统统说出。
「你放弃给人提成给大家发奖金,不光是舍弃了金钱,也是承担了责任。这些投资方可都是有上级单位
的,他们愿意支持你,并不代表就没有了隐患。你想想看,万一你用提成给别人发奖金这件事被上面知道了。板子真打下来,又该怎么办呢?宁经理,到时候没人会替你分担的。我劝你,还是想想办法提前做些安排的好。」
哪知道宁卫民态度依然未改,反而哈哈笑了起来,还是那么云淡风轻。
「好好,谢谢你的提醒。小姚,也谢谢你好心。不过,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我也不瞒你,其实这些话老园长和乔万林都劝过我。但关键问题在于,只要想做事的人,没有不需要冒险,没有不承担责任的时候。想做的事越大,就得冒越大风险,就得承担更沉重的东西。一个人即使再能做事也要勇于任事才行。所以我不怕担责任,这本来就是我应该承担的。说到这里,我也想再提醒你一句,你千万不要以为我给你这五十万円只是钞票。不,其实这就是责任。你想获得这个角色,就得先担起这五十万円的份量。我刚刚才说过的,钱可以算是你借的。你需要这笔钱,你得把钱花掉,好好打扮自己,才有可能第一面就打动导演。如果拿下了角色,用片酬就能轻易偿还。你拿不下角色,钱就白花了,自然就会让你很难受。所以我现在的问题是,你总说你需要机会,可你有破釜沉舟抓住它的勇气吗?」
仿佛醍醐灌顶,这一刻,姚培芳才真正明白宁卫民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大受触动下,她不由再度开口询问。
「……那……我……我能问问,你的勇气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你就不怕万一,你就一点没有患得患失……」
「我?我的勇气来源比较特别,别人可学不来。一是我在外企工作,在日本又赚到了大钱,现在的我想去这个世界的大部分国家,都可以满足心愿,那么这样的财务自由,让我应对任何问题都会游刃有余。二是我娶了个日本女人呀。而且还是个有名气的明星。你要知道,跨国婚姻自有跨国婚姻的好处,虽然两个人不同国籍有点麻烦,可关键时候也能护身。真要是万一有那么一天,国内某些人想要把板子落我头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们得顾忌舆论影响,顾忌外部影响,更得顾忌我会不会破罐破摔,一怒之下干脆把自己变成日本人。所以到时候总会有的打商量。」
宁卫民的答案让姚培芳愕然。
然而对这样的自负,她就是连嫉妒也嫉妒不来。
人家不是靠命,不是靠运气,而是纯粹是靠自己的本事,才赢得的这种「要什么有什么,想干什么都可以」的特权的。
这大概就是「人比人得死」的真意。
「说的也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