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卫民是整条煤市街无数家庭的恩人,没有他,自己就不可能摆脱贫困的一哈破,让父亲和妹妹过上今天富足的好日子。
可他最后却连宁卫民也怪罪上,他真不是人。
对于这两个人,他还能怎么说呢?
人家两个才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他除了祝福,还能说什么?
说白了,人家两个人好关他什么事?
恐怕人家也未必需要他的祝福。
苏锦这才知道自己错了,错了。
他在小小床上待不下去,下地后开始如转磨似的一圈圈的转悠。
这么乱走了不知多久,他的眼神才凝视在了自己的床头旁边的缝纫机上。
此时他脑中灵光一闪,仿佛看见了一件精致的滚边缎旗袍。
那柔软的质地,在灯光的映射下泛出幽幽的暗彩。
闪烁而流动,溢出无限轻柔,让人想起轻云薄雾、碎如残雪的月光来。
啊呀!他为什么不去做一件精彩绝伦的旗袍,作为自己自省的补偿,作为对两位恩人的祝福呢?
真正的爱情可以到天荒地老,但绝对不是占为己有,一定是无私的,是替对方考量的。
所以说,他对殷悦如果是真的爱,那么他就应该乐于见到殷悦能够获得幸福。
就像电影《卡萨布兰卡》里最终没有留下爱人,而是选择了放弃,反而把爱人和她的丈夫送到安全地的李克。
不管怎样,他至少希望能顾做一点事,让殷悦能够穿着自己亲手缝制的嫁衣出嫁……
至于他自己,还能够经常见到所爱的人,默默看着她获得人生的圆满,应该也算是一种幸福了吧?
这么做痛苦吗?
讲真的,或许是的。
但他知足了。
他的生命里遇到这样一个值得自己喜欢的人。
可以发自内心,刻骨铭心地,完全纯粹,长久不变地去喜欢。
对他来说,这总比从来没有遇到,从来没有爱过,要幸运得多。
好好想想,他曾经有幸在街道工厂和殷悦同事过不短的时间。
在那短时光里,他舍不得迟到、早退、旷工,因为爱殷悦而成了劳模。
一个人每天醒着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十来个小时,而在这十几个小时中,他竟然能有八个多小时和她在一起。
虽然如今殷悦离开了工厂,可他还能因为工作,有机会常常与之见面。
也许他们会一直保持着上下级的关系——老天如此待他,已经是太仁慈了。
所以,他的爱情虽然只是单相思,但也不该为此忧伤。
…………
或许是男人和女人有着本质的不同,或许是因为年岁有着不小的差距,也或许对于爱情,每个人都有专属于自己的独特理解。
尽管在情感的处境上相当接近,但苏锦的爱情观对于曲笑来说却是完全不适用的。
这个姑娘可没有苏锦想得开,也没有这么容易笑对人生。
作为已经明确地了解到自己所爱之人已经心有所属的她,哪怕对宁卫民同样感激涕零。
然而自从知道他爱上了别人的那一刻起,曲笑就再没从情感的打击中走出来。
于是在确定母亲的病体开始痊愈,在获知宁卫民很快就会回国之后,为了不再与之见面,怕他再登门探望,曲笑选择了远远逃离。
她是一个要强的姑娘,个人的事业上当然也就不愿意再沾宁卫民的光。
为此,她回国之后,不仅推掉了宁卫民已经为她安排好的模特大赛特约嘉宾一职,甚至也不愿意再代表纺织部和轻工部去日本走秀登台了,和官方也终止了表演合同。
至于宁卫民为自己母亲治病花费的金钱,曲笑却认为无论如何总要还的。
这件事她一直挂在心上。
想来想去,最终便只有来到了世界的时尚中心——法国巴黎寻找出路,来投奔她最好的朋友——石凯丽。
不用说,她此举固然是有骨气,有勇气,但也无异于亲手抹杀了自己多年来取得的成就,走上了一条前途未卜的艰难道路。
要知道,她的名气只限于国内和日本,一旦出了亚洲,就什么也不是了,完全得从头开始打拼。
可问题是西方的时尚圈儿里,亚洲人的存活空间原本就有限,她在这里想要取得成绩,难度可想而知。
为此,国内模特圈儿里的许多人都认为她傻,认为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甚至好多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呢。
觉得她这个首届模特大赛的冠军,是崇洋媚外,才不甘心留在亚洲发展事业,非要打入欧洲时装界。
也必将因为自不量力,好高骛远而撞得头破血流,狼狈而归。
可实际上呢,这些人所传的谣言全都是无端猜忌。
她们所在乎的东西,曲笑其实压根就没有过考虑。
她出走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