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死灰的活,又哪里有丝毫乐趣可言?
他心中天人交战,久久不言。周方晴颤声道:“大哥,那仙珠,你交给我可好?“
原承天仍是犹豫,周方晴亦是默默不语,以她的灵慧,又怎不知原承天心中所想,只是此事也分说不得,解劝不得。而以周方晴的脾气,若是他人不肯,她也绝不会道一个“求”字。
原承天之所以不肯立时取出仙珠来,实是担心周方晴服珠便死,那对他日后修行,着实是个心魔,便会时时想着,我不杀方晴,方晴因我而死,这又让他情何以堪?
又过了良久,周方晴轻声道:“大哥,我给你说个故事吧。”
原承天心中甚奇,此时此刻,周方晴怎的想起说故事来,想来这定是周方晴的鬼主意了,便笑道:“那也好。”
周方晴缓缓道:“我小时候便是性子孤僻,家人亲朋都是不喜的,我也不理会,因为我有个好朋友,天天可与我说话,我若是觉得气闷了,就和她说上几句,那心情就会好上几日。”
原承天笑道:“人生难得一知已,你俩自小相知相识,这亦是天大的缘份。”
周方晴笑道:“你可知我那朋友是谁?”
原承天莞尔一笑道:“这可生生难为我了。”
周方晴笑道:“是了,你又没九珑姐姐的天课神算,又没我的测心术,怎的便知,实告诉你吧,我的好朋友,就是我亲手缝的一个布娃娃了。”
原承天哪懂这种孩子之事,也就不置可否,道:“原来如此。”
周方晴道:“我自小便是目盲了,那时年龄又小,哪里有什么手艺,因此这娃娃想来是缝得极难看了,于是便有一日,我一个远方的婶婶来瞧我,她为人慈和,对我亦是极好的。”
原承天想让周方晴开心一些,便顺着她的话道:“你这婶婶定是个好人了。”
周方晴幽幽的道:“我也知她是好人,可是我平生最恨的,便是她了。”
原承天惊道:“这又是为何?”
周方晴道:“只因她有一日,将我那娃娃拿去丢掉了,又亲手缝了件娃娃来,她的女红想来是极好的,那娃娃摸在手中,又是温暖,又是光滑,可是我摸着这个娃娃,心中却伤心的不得了,只因这个娃娃虽好,可我怎样也是不喜欢,婶婶对我一番好意,我却将其视为天下狠毒的人。那时我的心里,就恨不得,恨不得……”终是没有说出口来。
原承天听到她语气中的森然之意,知道她怨恨那个婶婶极深,此刻想来,亦是难以释然。
而周方晴这个故事的用意,原承天又怎能不知,方晴亲手缝的娃娃虽是极难看了,可却是方晴心中所喜,婶婶缝的娃娃固是极好,可方晴就是不喜欢。
这世上之事,便是如此,你喜欢的事,别人怎样也不喜欢,可偏偏总有人,要将自认为你会喜欢的东西强塞给你。
这就让原承天想起了胡不归,在别人看来,这生命无论怎样,总是活着才好,可在胡不归看来,那无锋剑中才是自己真正的归宿,你若是怜惜他的性命,不愿让他为无锋一死,却不是要惹他怨恨吗。
原承天想到这里,就轻声唤来纤月,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一粒仙珠交给纤月。
纤月已知道这仙珠一递进楼中,方晴怕就是不肯活了,她本是俗子凡夫,怎解这其中玄奥之理,竟是哭红了眼,再也不肯的。
原承天道:“纤月,你只管送进去,这世上之人,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那是强求不得的。有些人活着,便是生不如死。”
纤月被再三劝解,终于走三步迟两步的上了楼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到纤月在楼中嘤嘤的哭了起来,这哭声越来越大,终于是放声大哭。
原承天心中一时黯然,一时欢喜,那周方晴终是去了,却不知她来世重生,可有机缘与自己想见,亦不知再次相见之时,又会生出怎样的情由来。
造化弄人,这人生的悲喜,总是难以捉摸。
(今日所欠之更,传之甚晚,见谅,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