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同随行的博尔森伯爵解释道:“火灾来的很突然,很多人当时都在户外劳动。他们辛辛苦苦一年到头,都会买几件新衣服,尤其是女人,她们都喜欢蓝色和绿色的裙子,但因为染料和工艺方面的因素,这类服装通常价格较高,卖得很贵。所以只有节日的时候她们才会拿出来穿。平时下地干活就穿得比较随便,只要结实耐磨就行。”
莫凯尔王太子听懂了伯爵话里的潜台词:“这场火灾让他们变得一无所有?他们从大火里没能抢出任何东西?”
脸庞削瘦的博尔森伯爵迟疑片刻,缓缓点头。他发出深深的叹息:“村子与农田之间的距离都很近,这样便于耕种,而且住在村里的人也喜欢把房子盖在田间地头,或者是位置较近单独辟出来的空地上。所以麦田一旦着火,只要稍微有点儿风,旁边的建筑也就不可避免受到影响。”
莫凯尔王子骑在马上,用阴沉的目光注视着从面前结队走过的这些难民。他们一个个形容枯槁,衣衫凌乱。很多人头发被烧焦,看得出黑乎乎的痕迹。有的人被烧伤,躺在简易担架上,被其他人抬着走。不同面积的皮肤脱落是这些伤者的最大特征,因为伤口无法包扎,只能涂上一层薄薄的动物油脂,任由这些可怜的家伙在寒冷与痛苦中不断呻吟。
“一场大火,烧光了属于他们的一切。”王子身边继续传来博尔森伯爵的声音:“第一批北方难民来到温布尔城的时候,简直就像长达好几个星期没吃过饭的海上遇难者。我紧急调运了五吨面包,他们只用了四天时间就吃得干干净净。”
王太子转过身,紧皱眉头:“难民数量很多吗?”
伯爵沉重地点了点头:“整个北方都遭遇了大火……我觉得殿下您应该与尽快前往布兰登城,对于目前的情况,那里的城守肯定比我清楚得多。”
博尔森伯爵之所以陪同只是出于礼节和对王室的尊重。温布尔郡同样有着很多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他带着护卫队继续随行了大约五公里,进入布兰登城外围的时候,伯爵向王太子一行人告别,转向返回。
这里的难民比温布尔城更多,甚至超过了沿途看到的那些。他们密密麻麻,摩肩接踵,根本无法点清数量。
“简直就像被大网从海里捞起来的沙丁鱼……”巴纳特伯爵被眼前这一幕所震惊,继而发出难以言表的叹息。
如果是节日或者某个欢庆的时候,他会很高兴看到这多人。那意味着繁华和幸福,意味着国家强盛的实力之所在。
可如今,巴纳特从这些人脸上看不到半点希望,他们就像一群行尸走肉朝着南方走去。被大火熏烤燎过的脸上全是破败,身上布满了黑色与灰色的烟尘,很多人光着脚,男人没穿裤子,女人没穿上衣,就这样露着……可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想要多看多方一眼的意思,也丝毫没有流露出那方面的欲望。
所有人脸上都清清楚楚写着一个单词————饥饿。
王太子一行人在难民中很显眼,虽然他们让开了大路,以单行形式沿着路边缓缓前行,仍然不可避免引起了难民的关注。华贵的服装,还有他们胯下的骏马,在难民看来是财富与食物的化身。莫凯尔王子看到很多人死死盯着自己的马,他们的喉咙一直在上下耸动,眼睛里甚至透出狼一样的目光……有那么几秒钟,王太子觉得后背上冷汗淋漓,他相信如果不是身边那些彪悍魁梧的具装骑士拔出佩剑示威,还有拱卫在附近的侍从手持火枪严阵以待,这些饿到极点的人早就猛扑过来,把自己和马匹一起活活撕成碎片。
他不由得加快速度,迫切想要赶到布兰登城。
远远的可以看见城市轮廓,路边也终于出现了维持秩序的士兵。数量不多,只有几百人,可无论是他们身上的制服,还是斜背在身后的火绳枪,都给人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莫凯尔策马来到距离最近的一名士兵身前,对方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衣着华贵的年轻人,王子身边的近卫骑士正准备开口斥责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士兵,却被莫凯尔抬手止住。他从马背上跳下,抬手指了一下远处建筑密集的方向,对那士兵和颜悦色地问:“前面就是布兰登城?”
“是的。”士兵看了一眼不远处近卫骑士手中举着的王旗,不太确定地问:“……您是王太子殿下?”
莫凯尔虽是王冠继任者,却没什么架子,何况他此刻关心的问题是灾情本身:“布兰登郡的受灾情况严重吗?”
士兵叹了口气:“大火已经扑灭了,但所有东西都被烧光,什么也没有留下。”
王太子和两位重臣不由得心中一紧。
“看到他们了吗?”士兵没有在意他们的表情,侧过身子,指着一群正从身边的人。
顺着他的指引,莫凯尔看见二、三十个聚在一起的成年男女跟随人群向前走。之所以显得特殊,是因为他们推着一辆木车。这是民间常见的四轮马车,没有两侧的厢板和顶棚,专门用来拉货的那种。车上躺着几个人,走到近处才看到都是孩子,他们睡姿怪异,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戴由塔子爵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