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极看着那海池中的巨鱼。
那巨鱼通体雪白,透着一股圣洁之意,即便从高空俯瞰,隔着遥远距离依然显得极大。
他忽然想起了前世的一篇文章: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
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
...
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
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这文名逍遥游,而他为逍遥王,这莫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他再观天地,忽然觉得这世界极大。
天外有天,还有星河宇宙,还有仙宫佛国,还有无数不曾探知的秘密。
“神农玉棺究竟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夏宁应该早早告诉我才是,应该不会这么急促离开才是。
但她真的能与妖魔联系上,在妖族地位很高,如此多的妖魔来迎接她,这一点却又不假。
...
她会不会是担心我失控,所以故意编出这神农玉棺来骗我,好让我等她三十年,三十年后我也许已经娶妻生子,那这份感情也许就已淡化,我不会因为失去她而疯狂。
就好像前世我看过的一本书里提到的南海神尼?”
夏极终于感受到了前世那本书里主人公的一种煎熬。
那女主身中不治之毒,世上再无解药,她担心自己的死去会让主角殉情,于是编了一个谎言骗他,但这是恰到好处地有人来圆了谎,主角不信也得信,因为...假如是真的呢?
“唔...”
夏极只觉五脏六腑都在焚烧。
真是平生第一次察觉如此的无力。
他沉寂了良久。
听着脚下那充满玄妙空灵之意的鱼儿在咿咿呀呀,又仰望天空之大,海洋之辽阔,忽的慢慢安静了下来。
逐渐的...
不知过了多久。
他忽然喃喃道:“她有我给她的仙草,那么肯定是能活着的。
而不管她是不是说谎。
这天空宇宙如此之辽阔,我堂堂夏极,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是真也好,是假也好,又有何干?”
想到这里,他忽然那紧捏的心多了几分舒缓。
心底的茫然也少了一些。
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无数记忆碎片,那一声声“吾皇,我去了”,那一道道再无遇见的身影,那无数妖魔对自己的异常,以及夏宁身为大妖魔却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己。
夏极忽然如是疯了般,“啊啊啊”地向着远处发泄般地大喊着。
声音里有些苦楚,有些无奈。
若是她不在的世界,我已不再在乎。
那么...我为何还难以接受这个现实呢?
那些曾对我所有期待,却又被我所辜负的你们啊。
我还有什么资格去逃避这一场战争呢?
夏极沉默良久。
脑海里开始进行着无数的基于如今局势的推演。
待到算定。
他又缓缓闭目,站在蔚蓝的天空与大海之间。
终于喃喃着吐出八个字:“若不入局,如何破局。”
他长发未曾上髻,狂乱地在风里舞着着。
时值盛夏,而他赤足坐在船头,脚下那如碧蓝巨瞳深渊的巨尺里,不时传来那大鱼的叫声,好似娃娃音,又好似在唱着歌曲。
...
星光垂落。
夏宁好不容易学会了下面条,她什么都不会,但夏极怕她饿死,又想起姐姐的话,于是告诉她等面条浮起,用筷子搅一搅彻底软了之后,再焖上五分钟,肯定熟。
于是,夏宁就开始天天吃面条,搭着些地窖里取出来的冻食,以及腌肉火腿花生之类,也算是吃的开开心心,她知道那狐狸精是不会再回到她身体了,也是真的舒了口气。
她趴跪在沙发上,因为少了一层奇异的气质,整个人也没那么妩媚了,反倒是多了些幽幽的、并不讨喜的冷。
脸盆大小的圆形玻璃窗外,那黑发披肩的少年正坐在星光与狂风里。
夏宁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然后显出温柔的模样,跑到门扉前,把脸探出,狂风吹得她脸皮“哗哗”作响。
她心底不禁骇然,这么大的风,逍遥王怎么坐的稳的?
她又深吸一口气,张大嘴喊道:“逍遥王,回来!!”
夏极并不理睬她。
他自喃着:“你不让我回妖族,只是怕我无法肩负起对战仙佛的担子,毕竟前世那可怜的妖族圣人都没能取胜,何况是我?
那么,我若想救你,那就需要去妖族,若是想去妖族,就该让你看到我拥有了破局的可能。
否则不过是让灭族灾祸多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