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诚一屁股坐在申时行边上,目光瞪就去了,哼道:“有能耐朝廷就印得比五条枪好,比不上人家,就硬抢,这是哪门子的说法,咱家倒要向你们请教请教。”
欺负不了一诺牙行,就欺负我的五条枪,我身上唯一的一杆枪已经被夺走了,好不容易得到五条枪五分之一股份,也算是一条枪,你们又要抢走。
申时行当然知道关小杰乃是五条枪的股东之一,点头道:“內相言之有理,我也以为这问题不是出在五条枪,而是出在朝廷,以前朝廷的印刷技术可是天下最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成了这样。”
张诚点头道:“申首辅说得在理呀。”
这时,宋纁边上的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官员便道:“其实五条枪里面有很多印刷匠原本都在朝廷做事。”
此人正是工部尚书石星。
李植当即质问道:“石尚书,既然你是知情得,为何不去制止?”
石星立刻道:“我没法制止,因为五条枪给予的工钱是朝廷给予的十倍,甚至于二十倍,换成是任何人,都会去五条枪。既然说起这事,那我就再多说一句。
自从郭淡拿下朝廷火器的订单之后,各地火器制造局立刻就有几十名工匠跑去卫辉府帮郭淡干活,郭淡在开封府治理河道,别说工匠,光我们工部就走了十二个刀笔吏。”
说起这事,还真的要非常感谢张居正,以前很多工匠帮朝廷做事,那是服役,是属于义务,不是工作,是张居正统一赋役,工匠交钱就可以不去。
五条枪给这么高的酬劳,那点点税,可真是没放在眼里。
有些工匠是不能离开的,他们都不惜拿出自己的积蓄贿赂官吏,只为脱身。
他们都觉得五条枪的工匠那么垃圾,都能拿这么多钱,我手艺比他们好得多,凭什么只拿他们十分之一的钱。
宋纁道:“我们户部的账房也走了一些。”
王家屏皱眉道:“我依稀记得,前些时候郭淡在开封府建设私学院时,好像礼部也走了几个胥吏。”
大家开始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
这是要掏空朝廷吗?
申时行惊奇道:“为何此前从未听你们提起过?”
石星道:“首辅大人是不是忘记了,下官曾在一道奏章上面提及这事,但是未有得到回音。”
阁臣们当即石化了。
申时行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道奏章,但他也知道,石星不是一个说谎的人。
石星又继续言道:“这就是问题所在,朝廷从来不重视这些工匠,导致许多优秀的工匠都离开了朝廷,去到民间,帮着商人干活。”
杨铭深当即反驳道:“我们官员每年的俸禄尚且都只有那么一点,朝廷还要怎么重视工匠?是不是一个商人还不够,得让那些工匠也凌驾于我们之上?”
石星只是瞧了眼杨铭深,然后便不再作声。
因为他知道,这是没用的。
这些官吏尚且都吃不饱,工匠还是他们剥削的对象,怎么可能去把工匠喂饱。
这时,一个大臣突然道:“何不取消赋役统一。”
杨铭深眼中一亮,这倒是可行。
取消一条鞭法,那么工匠又得服役,五条枪的工匠们,朝廷就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申时行气得瞪向那官员:“你简直就是在胡扯,为了一张邸报,竟然要废弃国家最重要的赋役制度。”
李植道:“首辅大人此言差矣,赋役统一也有诸多弊端.......!”
不等他说完,申时行便道:“那也是另外一回事,要论可以改日再论,怎能与此事相提并论,真是不知轻重。”
张诚咯咯笑道:“看来你们真是对郭淡恨之入骨,都不惜利用国策去对付郭淡。”
李植听罢,可不敢再言。
再说的话,这以公谋私的帽子都给扣上了。
太监可比他们要阴狠得多。
杨铭深道:“那也不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啊!”
宋景升道:“如今郭淡在外面到处说,朝廷也得依靠五条枪来印刷邸报,以此来宣传他的五条枪,不然的话,五条枪哪值这么多钱,此事可是千真万确。”
申时行皱了皱眉,道:“这样吧,暂时禁止各部与五条枪来往。”
李植道:“不派人去查查吗?至少也得禁止他们再印刷春宫画。”
申时行微微瞧了眼张诚,道:“此事暂未问明情况,还是以后再说吧。”
关小杰就是卫辉府五条枪的头头,你去查春宫画,最终还是要查到张诚头上,张诚怎么可能会答应。
他们商量个半天,商量出来的结果,就是限制朝廷不能与五条枪有任何交易,宁可用手抄本。
咱们要有骨气。
只要他们不动用权力去对付五条枪,那他们基本上就是束手无策,因为当下主流的价值观,工匠就是贱户,其实地位都远不如商人,在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