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一下子就来了兴致。
杨业,字重贵,麟州人。其父杨弘信,以武力称雄于本州,是当地的地头蛇。当初,刘知远初镇河东,以弟刘崇为麟州刺史,在当地募兵。当时杨业年纪尚幼,却已展现出了不俗的武力,而杨弘信大概是看出了刘家的大好前景,于是让出众的长子跟随刘崇。
后来,刘崇被召回太原,杨业也就跟着到晋阳了,刘崇为北京马步军都指挥使,他也被安排在军中。五年过去,也才是个小队长。
显然,此时的杨业,还处在未发迹之时,还没有闯出“杨无敌”的名头。
杨业的年纪比起刘承祐,应该大不了两岁,但多年的军旅生涯,使其自带一股肃杀气质。见到刘承祐,一板一眼地行礼:“卑职杨业,拜见殿下!”
刘承祐正在吃饭,抬眼看了眼杨业,拾着筷子挥了一下:“免礼!”
“来人,添一副碗筷!”偏过头吩咐了一句,刘承祐对着杨业说:“坐下,一起吃。”
杨业被刘承祐这番动作弄懵了,他本是满腹疑思地被唤来,又被二皇子这般“热情招待”,显然是有些受宠若惊了,连忙说道:“卑职不敢。”
“无妨!”刘承祐还是淡淡地说道:“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在刘承祐眼神注视下,杨业方稍显迟疑地坐下,瞧着桌案上刘承祐那简陋的吃食,不禁有些意外,忍不住望了望表情平静的刘承祐,杨业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
碗筷添上,刘承祐一时没再发话,杨业也不敢贸然开口。大概腹中也是饥饿了,杨业也不是畏畏缩缩的人,于是干脆地拿起碗筷,屋子中,很快便响起了两个人的咀嚼声。
三盘菜肴,肉虽不多,油腥却挺足,烹饪手法也算不上好,但刘承祐与杨业两个,看起来倒吃得蛮香。一直到盘干碗净,刘承祐放下了筷子,亲自给杨业递了一张湿巾。
饭都吃了,杨业没再表现出一丁点矫情,接过便在嘴边裹了一圈。
“杨业。”刘承祐慢条斯理擦拭着嘴角,淡淡地唤了声。
“在!”闻声,杨业强壮的身躯顿时一绷,目视刘承祐,郑重地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伺候的仆人小心地入内收拾狼藉,刘承祐干脆起身,招呼着杨业陪他朝屋外走去。表情一如既往地严谨,刘承祐整个人却显得随性了不少:“此刻你心里,恐怕很是好奇,我找你何事吧?”
瞄了刘承祐一眼,杨业点头说:“殿下所言不错。卑职不过军中一小小队长,担着门候的职责,人既微贱,实在不知殿下何故相召?”
“你这话,可不像那个锋芒毕露的杨重贵!”杨业明显还是有些拘束,言语并不张扬,刘承祐则摆了摆手:“方今乱世,英雄辈出,你眼下虽只一队长,殊不知,数年后可为一方大将?你杨重贵,难道连这点心气都没有?”
听刘承祐这么一说,杨业心中愈觉惊奇,他能感觉到刘承祐言语间多有亲近之意。
下意识地望向刘承祐,只闻他继续开口:“我听闻你善骑射,好畋猎,所获猎物常常倍于他人。尝言:我他日为将用兵,亦犹用鹰犬逐雉兔尔......”
“年少轻狂之语,让殿下见笑了。”杨业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由谦虚答道。
“你现在,也不过弱冠之年!”刘承祐说。
杨业不说话了,心里却觉有些憋得慌,目光落在刘承祐那张平静如水的脸上,眼神中的迷惑更浓了。这二皇子,对自己很了解的样子,连自己少时狂语都知道,也不知从哪儿探得的。
“好了,我也不兜圈子了!”注意到杨业那满脸疑惑,刘承祐停下脚步,平静地注视着他:“我听过你的事迹,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打算调至麾下听用!”
闻言,杨业张了张嘴,刘承祐挥手止住,继续道:“我知道你是随叔父来晋阳的,叔父那边,我自去说。我想,他会给我这侄儿几分薄面!”
杨业还想说什么,刘承祐却不给他机会,语气更加强势:“对你的安排,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者,去控鹤军,那是新成立的禁军,卫护宫城,集三军精锐而成军;二者,去龙栖军,给你提一级,当个都头!”
点明即止,刘承祐说完便静待其答案。
而杨业,显然是被刘承祐一套说懵了,过了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俊朗的脸上,挂上了严肃的表情,慢慢地认真思考起来。
淡定地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儿,刘承祐身体微前倾,盯着杨业轻飘飘地问:“怎么样,考虑好了吗,如何选择?”
轻轻地舒了口气,杨业恢复了常态,毫不避让刘承祐的目光,肯定道:“卑职选择,去龙栖军!”
“好!”刘承祐似乎对杨业的选择很满意,一挥手:“就这样。你先回去,收拾收拾,调令即至!”
就这样,年轻的杨业,稀里糊涂地,便被刘承祐纳入麾下了。等出得王府,仍觉不明所以,自己这算是二皇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