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汝才一出西营地盘,远远看到自己的营寨后,就立刻对着吉圭道:“子玉,敬轩来者不善,看样子是想对自成动手。”
“曹帅,现在这局面是三足鼎立,去了一足,谁也站不稳。”
“这个道理我懂,不然也不会这么拼力维持。我们曹营一向就是这个宗旨,谁大,就和小的联合,谁弱,我就扶谁。”
“曹帅这个主张真是妙极,虽未曾引经据典,但十分合乎兵法典籍的记录。”
“子玉,马屁就不要拍了,底下的事究竟该怎么办?”
“可以从两面着手,一,我们暗中给闯营补充一些精锐将士,还有马匹。二,暗中点李帅一下。”
“嗯,如果敬轩和自成照了面,反而无事,我岂不是凭白做了小人?”
“就算那样,李帅和闯营也会感激咱们曹营的关照,和曹帅联合闯营,共抗西营的想法是没有偏差。”
“这么一说我心里就畅亮了。”
罗汝才打个呵欠,他酒虽然不是烂醉,但也晕沉沉的难受,在马上摇摇晃晃的任坐骑走着,前头是一个亲兵牵引马匹,他身上的斗篷是正经的白狐皮,各家首领都没有他这般阔气,此时半夜三更,寒气逼人,不由得他把斗篷给裹紧+¢,了一些。
就算如此,也是感觉寒冷,罗汝才不觉苦恼道:“招安时知道是短局,不过当时好歹不必天天穿着铁甲,现在好了,这一身山文甲不得下身,几十斤重天天穿在身上,就算裹着斗篷也是这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几天太平日子,对了,我这一百多美妾给我留下,银子也得留几十万两,就这样,老子就真招安。”
“哈哈,曹帅说笑了。”吉圭知道眼前这主儿一半是真抱怨,一半也是在胡扯,曹操这人是七窍玲珑心,根本就没几句实话。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啊,曹帅!”吉圭微笑着道:“有美色,有银子,还得有万千甲士,一声传唤,便是有虎狼之士驱前等候指令,这样的日子才是真舒服。否则,富家翁谁都想当,但平安的富家翁却难得了。”
“唉,我是没有自成和敬轩那野心,只盼他们俩谁得了天下,我能做个一字并肩王就成啦。”
“大帅,一字并肩王的下场,可都不大妙……”
“嗯?嗯……”
夜色之中,曹操和吉圭各怀心事,在星空之下,两人的声音也是渐渐沉寂下来。
……
……
翌日天明,在清晨时分,天气冷的老鸹在树枝上都抱着翅膀,看到行人骑马经过时也是缩着脖子,并不出声,有一队大约一千余人的骑兵队伍从太平店往樊城的方向奔驰着。马身上淌着汗,不断的从鼻孔里喷着白气。
这么多的骑兵在急驰,沿途的山道都是感觉到了震动,过路的人受到了惊吓,都是赶紧跪在原地,大胆的还敢抬头,胆小的直接就在铁骑的震动之中,深深埋下头去。
骑们兵没有打着大旗或是营旗,而是只掌着一杆将领的认旗,旗帜就在队伍正中最前面的地方,鲜红如血,一个斗大的“张”字之下是写着官衔全称,但因为马匹和人都在疾驰,这导致一些零星路过的行人根本看不清楚旗上人究竟写的是谁。
大旗之中,便是骑兵们的主宰人物,这一支队伍的核心,其面孔年轻而英武,自然就是太子少保,征虏将军登州镇副总兵张守仁。
这一次,他仍然是留着张世福看家,然后把自己的部将和一部份骑兵带了出来。
沿途的行军,观察风土人情,此时,又是可以观察到国朝第一掌军的权臣在城池防备和涉及到三省防兵调配,控制江防,山谷防线,还有各镇的奇兵营和游兵营的调配和使用等等。在这个战场上,河南,陕西,四川,还有湖广,甚至还有提供粮饷的南直隶,都是或深或浅的卷了进来。
事涉四五个总督和巡抚,还有十几个总兵,三四十个副将,参将一级的武将过百人,文官也是有过百州县和中枢各部在提供着前线支持。
杨嗣昌一人动员的力量光是纯粹军事意义上的就是有超过二十万人,历来剿贼从未有今天这般动员和力量者。
当然,明军真正最能打最善战,朝廷也指挥的动的还是北方军镇,是指榆林到延绥,山西和大同,还有蓟镇等镇,象山海关和宁远各镇,和朝廷已经是离心离德,情形和湖广镇的左良玉相差不多。
但精锐程度上,还是九边重镇的精锐明军要更加善战,但相隔太远,鞭长莫及,调度的难度太大,而且朝廷正有意于东虏,在议和前打一场大会战,所以北兵绝不可能南调了。
明末的战争史,波澜壮阔,复杂难言,皇权和文官权力的争夺,绅权士权与皇权的对抗,新兴商业集团对旧有秩序的抵抗和冲击,小冰河灾害和鼠疫,加上整个中国封建秩序其实已经走在衰亡的道路上,旧有的东西已经腐化了,失去了原本的作用,而新兴的取代旧势力的力量还在萌芽之中,加上自然灾害和权力失衡,财政制度的失败,军制的失败,导致内外两个战场都是在不停的从失误走向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