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比起普通人来,更需要亲情。
从东华门进来,再经过中左门,后左门,过日精门,等曹化淳赶到乾清宫廊檐下的时候,崇祯皇帝早就起身,梳洗完毕,因为不是常朝的日子,又是雨天,皇帝暂且没有召见任何大臣,只是在用完早餐之后,便是开始批阅奏折,处理政事。
乾清宫的御前牌子们都是王德化的门生,曹化淳费尽心力也没有办法在这里安插进自己的人,好在这些人对他也是有足够的尊敬和照顾,见是他过来,乾清宫掌事太监吴祥便是迎上来,先打了个躬,接着才道:“这阵子进去正好,皇爷正等着呢。”
在另外一侧,锦衣卫掌印指挥骆养性也是按着绣春刀在等候着,见到曹化淳的眼光,骆养性便是大步过来,躬身一揖,问好致意。
对这个京师武职官的世家武官,曹化淳也不怠慢,点头还礼致意后,两人便一起走入乾清宫的大殿之中。
对比皇极殿,乾清宫的大殿,包括它的金台在规制上都只下一等,就算是皇帝在内廷召见大臣来说,它也嫌太大,所以每常见人说事,皇帝都很少选择乾清宫。
而且它也算是内朝,内外有别,召见外臣并不算方便。
以住人的角度来说,它就更嫌太过空旷了一些,特别是冬天时,那一块块硕大的金砖看着冰滑无比,丝丝冒着寒气,这样的地方,住人实在是有点为难了一些。
好在皇家富有四海,乾清宫东西两暖阁就是收拾的还不错,大是大了些,但阁中有暖盆取暖,床帐更是上等优选,只苦了坐更的小内侍们,每天皇上睡觉的时候他们得拿着铜拂尘坐在地上,伺候夜里皇上起夜,万一睡着了,就是得挨板子的大罪,这年头的帝王享乐,原本就是普通人加倍的辛苦之上,舍此之外,别无它法。
“叩见皇爷。”
“臣叩见皇上。”
一个是阉奴中掌东厂的亲信太监,一个是勋戚旧臣中掌锦衣卫的特务头子,两人都无需报名,更无需报职衔,只是东暖阁崇祯的御案之前,轻轻跪下,一跪一叩首的礼节行过,便是自己站起,无需崇祯说话。
“昨日已经有丰台暖房的新菜上市,菜价不菲,韭菜是四十文钱一斤,青菜是三十五文钱一斤,白菜是二十八文钱一斤……鸡蛋五文一个,和戒严前相差不多……猪肉是六十八文一斤,鸡是两钱银子一只,鱼价似乎是跌了一些……”
先是由骆养性汇报,从京城的菜价到东城西城南城北城各地的动静,治安,有无异样情形,甚至是童谣内容和变化等等。
说到最后,骆养性斜眼看了看曹化淳,见这个提督东厂太监轻轻一点头,当下便是会意,将昨日浮山营入城,张守仁与张若麒冲突一事,包括双方的语言等等,俱是说了出来。
“嗯?这个张守仁,有点骄狂啊……”
崇祯一直是在伏案批阅着奏折,在听到这样的事之后,微一皱眉,放下笔来。
“张若麒也是有点过份了些……”
皇帝这么说法,四周的太监和骆养性都是面无表情,不置一词,涉及到皇帝对大臣和朝政的具体评价,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个时候插嘴,否则一定会被皇帝猜忌,下场绝不会好。
“张守仁现在在何处?”
“臣今晨接到禀报,张守仁昨夜安居如常,天明就起身,现在已经在皇城之中,宫门处投了请见的奏折,然后去礼部和兵部分别办理太庙祝捷的事宜去了。”
“嗯,还算他知道好歹进退,安份守礼吧。看来,这张守仁是个气性臊的,发过脾气不耽搁做事,嗯,还好。”
骆养性额角见汗,他是隐藏了张守仁昨天在薛国观府邸参与酒宴的事……不过这又怎么样?厂卫在崇祯年间早就是聋子的耳朵——摆设了。崇祯早年,废弃厂卫监督官员之权,后来虽然羞搭搭的重新建立厂卫,但以厂制卫,厂卫一体,而不是以前的厂监督卫,卫行侦辑之事,事实上,自从皇帝设东厂监督锦衣卫,卫权就被不停的侵削,时至今日,自己这个指挥使要说什么,报什么,又岂能决定于自己?
一切,都是眼前这个不动声色的太监掌握着,而御案前的皇帝,看似耳聪目明,其实只是一个受制于家奴的小丑式的角色罢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