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绝非好事。
任弘能看到其中的隐患:这些沟渠和周围新开辟的田地,如同一根根吸管,将河流里的水源源不断吸出分流,并在烈日炎炎暴晒下不知蒸发了多少!
每年来自雪山冰川的水源不会增加,沙漠里也别指望降雨有多少。粗放式大面积耕作所需的灌溉用水却日益增长,长此以往,流往下游的水只会越来越少。
短期内不会有大问题,但几百年后,可能会导致下游断流,罗布泊也将萎缩。
追根溯源,之所以开垦更多土地,自然是因为人口增长。
要不就控制下人口?
也好,你看是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全鄯善国民一起自杀呢。
还是限制每户只能生两个,不小心多生的统统献给贤善河神?
都是下策啊,除了在达到人口阀值前强制移民外,唯一可行的办法,就是引入中原更先进的农业技术。
把地犁得深,耙得细,施粪肥,代田法分沟垄作业,这些技术,能够增加产量,并保持地力,避免频繁休耕。这是中原在地狭人众的环境里,为了生存,被逼着发明出来的。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刀耕火种的大面积粗耕,和中原人集中在一块土地上精耕细作相比,显然是后者产量高而耗费的水更少些。与其让有限的水漫流到十亩烂地上,不如集中灌溉一亩。
这便是任弘希望在鄯善推广中原农业技术的原因了。
郑吉了然:“但我听说,鄯善人以贤善河神不喜为借口,不愿学?”
“并非如此。”
任弘在那天宋力田发脾气后,亲自了解了一番,看上去,那些鄯善贵族嘴里说收成多寡全凭贤善河神做主,确实是迷信。
但若任弘一拍脑袋,想要以迷信对抗迷信,那就上当了。
嘴上的借口和心中所想往往不同,贵族们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们守旧保守,不愿意做任何新的尝试罢了。
而普通百姓,除了保守外,还因为一个字:
“懒!”
“和会稽差不多。”
郑吉乐了,告诉任弘道:“会稽郡人丁稀少,既不缺水也不缺地,林子中的猎物根本打不完,河流湖泊中的鱼鳖虾蟹能吃到腻,故越人也喜欢刀耕水耨,稻谷洒下便不管了,反正绝收也饿不死。”
“历任会稽太守都欲推广中原牛耕精耕之法,但会稽本地人压根懒得学,一百年了,仍未见成效。问之,则曰‘不如此,则山神不乐’。”
“这鄯善的贫瘠绿洲,哪能与会稽丰腴之地相比?鄯善人的刀耕火种,勉强果腹而已。”
任弘叹息,他本来想着,这沙漠绿洲可不比热带,没法完全靠天吃饭,大家为了多点粮食,让家中孩子吃饱些,是没资格懒的,应该更勤快点才对。
但他显然是在用中原人的思维来看问题,鄯善人可不这么想。
千年来的习惯根深蒂固,这些鄯善农户,哪怕是家里没几头牲畜的,也宁可将种子往地里随便一撒,而后整日躺在芦苇席上晒太阳,收获多少全看天意,根本不愿下田精耕细作啊。
气归气,不过任弘想想后世一些现象就理解了:
996是多给点工资,但权衡利弊,我们还是宁可回家休息。
一个作者,三更是比两更稿费多点,但是累啊,何苦来哉。
“还是不够饿啊!”任弘痛心疾首。
更何况楼兰人只是听鄯善王吹嘘汉地如何粮食满仓,却未能眼见为实,心有疑虑是自然的。
郑吉好奇:“那任侍郎打算如何做?”
“有一快一慢两种办法。”
任弘早就琢磨好了:“慢法子的话,便不必强求,顺其自然即可。”
大汉屯田将士又不是来扶贫的,必须一年内帮鄯善人全民脱贫摘帽,急个啥?
任弘道:“鄯善的集市已经逐渐繁荣,远方使团商贾带着奇珍异物来此,鄯善人能用来与之交换的,也只有粮食而已。且先让一部分人学了技艺,积累粮食,先富裕起来罢,到时候不怕其余人不争相效仿。”
“此法恐怕要三五年才能奏效,但我希望来年鄯善便能丰收,为汉军全面打通南道做好准备,所以只能用有些隐患的快法子了。”
说到这任弘一顿,看向郑吉:“当然,接下来在扦泥屯田的便是子骞了,是否施行,还得看你。”
郑吉也不是有耐性的人,楼兰之役,他在傅介子使团里的表现没有任弘、奚充国出彩,故秩禄不及二人。如今继任弘之职,自然希望自己能在扦泥做出一番成就来,当然是越快越好了,遂朝任弘拱手。
“还请任侍郎教我!”
“很简单。”
任弘有些内急,便与郑吉站在在沟渠边撒了泡尿:
“在鄯善,水是一切之源,而河水沟渠都是属于贤善河神长子鄯善王的。”
他发现自己虽然打水漂不如郑吉远,这会却更远些,遂笑道:“只要鄯善王下令说,不学犁耕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