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田延年的支持,作为交换,愿给田延年一项大利好……
若非如此,无利不起早的田延年可不会据理力争。
至此,厅堂中众人皆已表达了自己的观点,只剩下赵充国了。
霍光目光看向后将军,赵充国也终于将奏疏连同附文看完了,颔首道:”十分详尽,若非知道这任弘才二十余,我必以为这奏疏是一个五旬老吏写的。”
那附文是任弘细心为内朝诸公提供的资料,他提前写好的西域诸邦位置、远近、估量的户口数,以及可以征召的胜兵数目。
这一点是赵充国十分欣赏的,他打仗有个特点,那就是提前算好士卒牛马用兵所需的粮谷、盐、茭藁,每日巡视仓禀,检查所剩数量,要求粮官的上报必须精确到个位数。
因为赵充国绝非那种莽一波的大将,作战方式与秦时王翦颇似,越老就越沉稳。
赵充国已经出了抉择,缓缓说起自己的看法:
“一名汉兵从敦煌城到楼兰去,要走一个月,耗米一石四斗,自己决计是扛不动的,得让马匹驮负,如此又要加上八石麦豆,没办法,沿途鲜少牧草,畜生胃口却大。如此一来,千里之路,一千军队和马匹,就要消耗一万石粮,这还不算沿途物故人畜损失。”
“若是设置了西域都护府,人力便能从西域诸邦调拨,过去发兵一千人才能抵御匈奴侵犯,或许征召两千西域兵便解决了,如此便能省一万多石粮食。”
“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举措,老朽不明白,为何还要争这么久,昔日孝武皇帝设护乌桓校尉、护羌校尉时,朝堂上可没这么多牢骚。”
这话让反对的三人有些难堪,赵充国却不管他们,继续道:“当然,经营西域的重中之重,还是屯田。去岁匈奴击渠犁围铁门,就是乘我屯田未成。只要渠犁、轮台、它乾屯粮有十万石粮食,匈奴便对西域无计可施。”
对于设置西域都护府的利弊,除了张安世一如往常那样不发表意见外,中朝诸人已经在军事、经济、政治上都讨论完了,支持与反对,竟是三比三,只等霍光做出最后的决断。
霍光至今未发一言,目光扫在任弘奏疏的最后一句上,这是他最在意的一句话。
“九译之地羁縻为属国,辖于汉官,足以大贺,告于先帝!”
继先帝之业,完成孝武皇帝来不及做完的事,此乃霍光多年来孜孜以求的目标。
是啊,曾作为尚书事孝武皇帝二十年的霍光,亲手接过那幅《周公负成王图》的霍光,是最清楚这场汉匈战争本质的人!
太初四年时,孝武皇帝力排众议,决定重新对匈奴用兵时,给出了这样的理由:“高皇帝遗朕平城之忧,高后时单于书绝悖逆。昔齐襄公复九世之雠,《春秋》大之!”
雪耻、复仇,灭匈奴以全武功,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下,是先帝不能为众人道哉的目的。
“关西是大汉的根基,而关西需要这场战争!”
函谷关以西本为故秦地,民俗尚武而少文。而与之对应的关东之地,文化较之关西发达。故有“山东出相,山西出将”之谣谚。
在孝武皇帝前,关东关西的对峙是很严重的,高皇帝留下的功勋贵族集中于关西,最后一位开国功臣申屠嘉执政到了孝景年间。而关东则为诸侯王所据,关东士人聚集在吴王、梁王、淮南王身边,隐隐与中央对抗。
可到了孝武时,诸侯国已削弱,开国的军功列侯也彻底衰败。大量关东士人为了前途,纷纷涌入长安,跻身朝堂。当时的文武名臣中,七成皆来自关东,加上表彰六经,以孝廉取士,连长安的中层官吏,也渐渐多了些关东口音。
关西的六郡良家子在六经上哪里玩得过关东人,他们从小修习战备,高上勇力,鞍马骑射,普遍认可的是驰骋沙场,立功边疆。若非对匈奴的战争让大量关西良家子跻身庙堂,他们恐怕早就被边缘化了。
在霍光看来,武帝朝的历次争执,不止是战和之争,枝干之争,也是地域之争,东西之争。
孝武皇帝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深知关中乃是大汉根基,除了迁徙关东豪强入居五陵,使之沾染关西风俗外,还将函谷关东移,把太行山以东的太原河东上党纳入关中——三郡风气与关西颇似,而霍光便是河东人。
又给六郡良家子照顾,容许他们选给羽林、期门,以材力为官,名将多出焉。
不过轮台诏后十余年来,东盛西衰的趋势是越来越明显了,关东士人的声音越来越强,最终在盐铁会议上得到了总爆发,将他们对盐铁的愤怒都宣泄在桑弘羊身上,气得桑弘羊的助手丞相史痛斥贤良文学:
“世人有言鄙儒不如都士,文学皆出山东,希涉大论!”
虽然靠这群关东人打倒了桑弘羊,但霍光却在事后,维持关东盐铁专卖不变,却取消了关西的盐铁专卖!
霍光扶持关西,打压关东的态度,至此已昭然若揭。
这是为了维持大汉东西方的平衡,关东文化鼎盛,人口繁多,然太过尚文,必须以关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