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位!”等上完香,坐堂大爷再次高喝,众人起身。
“山主在位!”坐堂喊道。
司徒老先生颌首致意,走到山主之位坐了下来。
“坐堂,陪堂,执堂,管堂……”
随着坐堂大爷的声音,各排头目各归各位。
“各堂各执其位,务必慎重,若有差池,务请指正……”
这是早期的洪门入门规距之一,意指各当家若知入门新人底细有差,需当场指出。
虽然早就脱离了秘密结社的性质,但老规距还是留了下来。
众当家落座,下来便是各位客卿和观礼的来宾。
“来宾上坐!”
来宾坐在后排,方不为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听起身的动作,应该有八到十人。
坐堂并未介绍客卿和来宾身份,只是说了几句若礼数不周,敬请指正的客气话。
然后又传新人。
今日摆的是大香堂,礼法森严,出不得一点差错,所有新人在前一天都被传来总堂排练过,对接下来的程序早已了然于胸。
三十多位新人自觉排成纵列,挨个入门。
门内门外各有两个赤着上身的大汉,各执一把寒光闪闪鬼头刀,交叉在头顶,每个入门的新人都要从这两把刀底下钻过。
这四把刀又称夹道,执刀的全是门中武职子弟,大都是门内负责辩查奸细的黑旗五爷和花冠六爷的副手担任,而且身手不低。
摆这个阵势,一是试底细,二是试胆色,若是见了刀光都怕,哪里敢跟着造反?
扫地出门都是轻的,说不定会被当成奸细绑起来。
“来者通名!”四个大汉齐声暴吼。
吼声如同惊雷,震的人耳朵嗡嗡做响。
站在十几位之后的方不为讶异的抬起了头,看了看四个大汉。
没想到真有几分功底?
八成是练过内家拳的。
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普通人根本喊不出音浪滚滚的暴音。
排第一的便是张永和提到过的那位洋行的老板,看起来胆色很足,而且提前也交待过,并未被这一声暴吼吓住,镇定自若的回道:“潮州杨子期!”
杨子期报的是祖籍。
“可知此地为何处?”大汉问道。
“洪门要地!”新弟子回道。
“入了此门,需心存敬意,若有不恭,军法处置……”大汉吼吓了几句,杨子期一一点头应允。
循例盘问完之后,大汉又交待了几句,才举高了刀架,放杨子期进了堂门。
杨子期刚踏进了门槛,门内的两把刀又往下一压,把他拦了下来。
“为何而来?”问这句话的是坐堂。
“来拜洪门!”杨子期回道。
“为何而拜!”
“驱除列强,复我中华!”
民国之前,这句话本是“反清复明,驱除鞑虏!”
“以何为证?”坐堂又问。
扬子期抱了抱拳:“久闻洪门兄弟,明月高照,义气千秋,好比当初桃园结义,同生死,举义兵,除暴安良,誓破敌寇,振我中华……”
这是安良堂的入门诗,都是提前背好的。
方不为依稀记得,香港电影《黑社会》当中就有类似的情节,但背的不是这首诗,好像是:俺乃明朝辅贺大先锋,修路架桥第一功……
比这个好记多了!
杨子期背完诗,门内的两个大汉才将双刀架高了一些,将他放了进去。
坐堂往前一指,杨子期抱了抱拳,跪在了供台之前。
包括龙头在内,所有人全坐在供台两侧,侧对供台,所以新人跪的是先贤和列祖,而不是龙头和各位大爷。
洪门和青帮有很大的不同。
青帮入门,先要拜师,入门弟子全有辈份,晚辈弟子要叫辈份高的前辈师叔,师伯,更或是师祖。
但洪门不一样,入门之后,皆循刘关张,梁山及瓦岗寨,弟子之间全以兄弟相称,无辈份大小。
只以排行来区分地位的高下。
在洪门建立之初便有明义:龙头不大,喽啰不小。
意思是只要入了洪门,不论职级,所有人在人格上都是平等的。
所以既便是新入门弟子,也不跪拜山主,只跪先贤。
剩下的三十多人都是类似的程序,光是入堂门,就耗去了近两个小时。
等三十多人全入了门,跪到了供台之下,坐堂才喝问道:“诸位欲拜哪座山?”
洪门内每座堂口,都有专属的山名,堂名,水名,香名,坐堂问的便是这些。
除此之外,堂内还有内外口号,正堂诗等等,繁复无比。
方不为有印像,国父入了洪门致公堂之后,也欲仿照司徒老先生一般,另开山门,另僻堂口。
他当时创立的山头名为“大陆山”,堂名“兴中堂”,烧的是“革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