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平堡中,洪承畴正在处理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公文,大明军队在战场上节节胜利,作为蓟辽总督他很是兴奋。
忽然间,他右手一哆嗦,墨汁将面前的公文染出一道深深的墨迹,这不好的兆头让他眉头一皱。
片刻后,门外有军士急急狂奔而来,边跑边大声疾呼:“不好了,义州大败,总兵金国凤兵败战死!”
洪承畴一惊,手中的毛笔跌落,在公文上溅出一片墨汁,他豁然起身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那传令的军士喘着粗气道:“督臣,义州总兵金国凤与清兵鏖战,矢尽力竭,与二子及众亲丁皆战死,义州丢了!”
洪承畴犹自不信,急急问道:“义州城不是有数万守兵吗?夏承德他们呢?”
“夏承德打开城门投降建奴了,蓟州兵也跑了!”
这怎么可能?洪承畴难以置信,金国凤战死,夏承德投降,义州怎么就这么丢了呢?
洪承畴心乱如麻的跌落在椅子上,一时间六神无主,半晌后,他再问:“建奴有多少人攻打义州?何人领军?”
“回督臣,建奴领军是正白旗旗主多尔衮,人马不下万人!”
洪承畴也是久经沙场的统帅,仅仅片刻失神后又恢复了理智,来到地图前思索着对策。
清军的战略他一时摸不清,不知应不应该派出援军重新收复义州。
正在此时,又有军士来报,有大股清军往西平堡杀来。
洪承畴大骇,难道是前线失利了?或者说清军单纯的绕后奔袭?
现在他的选择有限,要么立即撤兵回到锦州城,与祖大寿会合,要么坚守西平堡,为锦州城守住屏障。
洪承畴思来想去,决定选择后者,前方战况不明,要是贸然撤出西平堡,等于斩断了前线将士的后路,把皇太子给卖了,他的罪过可就大了。
洪承畴立即召集了驻守西平堡的几位总兵,商议御敌之策。
议事大厅中,宣府镇总兵杨国柱分析道:“督臣,清军已经开始围城了,他们的进军又急又快,恐怕是早有预谋。”
洪承畴的情绪有些低落,但他还是表现得很积极,他看向杨国柱道:“建奴如此用兵,你觉得他们此前的退败是诱敌之计?”
厅中众将骇然,要是如此,那皇太子的处境......
杨国柱看到了在场诸将的脸色都难看到了极点,但还是点了点头。
洪承畴深呼一口气,道:“诸君,不管建奴设计也好,侥幸也罢,我等深受皇恩,定要寸土必争,西平堡万万不容有失!”
援剿总兵左光先脸色剧变,道:“督臣,攻打西平堡的可是奴酋的长子豪格,他足足带了数万人马,不仅有满洲正蓝旗,连满洲正黄旗也来,督臣切不可轻身犯险啊......”
皇太极能把自己的正黄旗派来,足以说明建奴攻取西平堡的决心,众将的心再度沉了下去。
左光先一直跟随洪承畴在陕边剿寇,是洪兵的中坚力量,自然不希望洪承畴有危险,现在极力劝他离开,是担心迟则生变,西平堡被清军围困了就再也走不掉了。
大同总兵姜襄也是极力劝洪承畴退回锦州,他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洪承畴突然开口,断然拒绝了左光先的提议,他决绝道:“本督绝不会离去,如果本督跑了,这城中数万军心怕是要变成一盘散沙,又如何挡住鞑子的汹汹之势?”
杨国柱和虎大威对洪承畴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洪督臣不仅在尽忠报国,还能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不放弃自己的部下,一个文臣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然很了不起。
这时,又有夜不收急急来报:“鞑子攻城了!他们还带来了红夷大炮!”
出城时机已过,左光先和姜襄皆是长叹一声。
洪承畴见状不喜,顿时喝道:“还不快去指挥守城?”
他又道:“人在城在,人亡城破,谁胆敢怯战退缩,临阵脱逃,本督定斩不饶!”
众将不敢耽搁,连忙领命而去,姜襄暗道一声晦气,这小破城怎么守......
一身铁甲戎装的洪承畴在一干亲兵的簇拥下亲自登上了西平堡城墙,放眼城下,他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只见城外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尽头,清军的呼喝声更是气势如虹,大有把西平堡夷为平地的趋势。
“轰!轰!轰......”
西平堡的城墙忽然震动了几下,守城将士们只觉得脚下一阵颤栗,墙垛上的碎石沙土四处飞溅,吓退了城墙上不少守军。
洪承畴不顾众人阻拦,亲自为守城将士擂鼓助威。
清军的红夷大炮一炮集中了西平堡的城楼,顿时土石扑簌簌的掉落,将洪承畴从头到尾的洗礼了一遍。
“快保护督臣!”左光先冲左右吼道。
洪承畴一把推开护着他的亲兵,重新重新立于夯土城墙之上,顶着隆隆大炮之声,冲着众人喝道:“只要我洪承畴还有一口气,就绝不会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