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臣离开后,太子战战兢兢地来到朱慈烺面前:“父皇宣儿臣,不知有何训示?”
朱慈烺从吴忠手中接过一页账单,平静地道:“长山县的事,听说了吗?”
太子点头道:“儿臣听说了。”
面对英明神武的父亲,他不敢有所隐瞒,将派遣李征前往山东调查灾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交待了出来。
朱慈烺微微点头,对太子的实诚还算满意,又道:“去岁朝廷赈灾两省一共调拨了多少钱粮?”
“回父皇,去岁朝廷一共调拨了银圆一百五十万,粮二百八十万石。”太子回道。
朱慈烺继续问话:“今岁呢?”
太子答:“今岁一季,已调拨了银圆三十万,粮二百四十万石。”
朱慈烺从御座上站起了,负手踱步起来:“今岁一季的拨粮,比五岁一年的相差无几,是什么原因?”
太子不暇思索道:“去岁因为西北战事,全国粮食吃紧,朝廷赈灾力度有限,儿臣下旨从海外调拨收购,又以高价收购了本土一些大地主家的存粮,这才使得年后朝廷存粮有所富余。”
面对朱慈烺的考较,太子应对如流,显然是真的认真做事了。
“监国的差事,你办的不错,特别对战事和灾情的处理,没有让朕失望!”
朱慈烺突然站住了,慢慢盯着太子,凌厉的眼神渐渐柔了下来:“是不是监国期间,压力太大身体遭不住了?”
从他亲征回朝告太庙时,太子晕倒,这些天来太子的精神状态一直不佳,朱慈烺都看在眼里。
闻言,太子十分警觉,像是小学生偷偷抽烟被发现了一眼,眼神躲闪,心跳加速,有些手足无措,连说话都不利索了。
“儿臣......儿臣很好,谢父皇关心。”
朱慈烺目光微缩,从这些年的父子交往判断,太子在说谎。
沉默了片刻,朱慈烺转移了话题,以拉家常的方式接着谈话,太子的紧张情绪渐渐得到缓解。
就在气氛渐趋融洽时,朱慈烺突然变换了脸色,以严肃的口气问太子:“你觉得杨廷麟此人如何?”
太子马上说道:“杨太师主管朝廷政事二十余载,与父皇一同开创了天武盛世,有大功于国。”
朱慈烺接着问:“就这些?”
快速思索了一下,太子道:“儿臣年幼时,父皇曾给儿臣讲过曹操的故事,说了权臣乱政的道理,当一个臣子的权力达到一定高度后,便会心生不臣之心......”
“杨太师执掌内阁二十余载,门生故吏遍布朝野,他虽一心为公,但难免会有小人坏其名声,如那长山知县。”
太子顿了顿,继续道:“儿臣以为,太师已年近七旬,正是安享晚年的时候,不能再因这些飞来之祸而忙的心力交瘁,甚至伤了与父皇的君臣之义。”
太子从头到尾都没说杨廷麟有罪,但想让杨廷麟辞官归隐的意思很明显,可以说是毫不掩饰。
朱慈烺呵呵一笑,心中暗道:朕这个儿子,不喜欢耍阴谋诡计,起码不在他老子面前耍!
朱慈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点,接着抛出了一个重量级的问题:“如果换掉杨廷麟,你觉得谁能做内阁首辅?”
“首辅更换,得父皇决定。”
太子回答的很理智。
这种国家最高级的人事变动,岂能让旁人决定?老头子这是挖坑情人跳呀!
朱慈烺又道:“你觉得杨士聪如何?”
太子内心咚的一声,这又是一个坑,父皇明知杨士聪与东宫走的近,此时提出,肯定是在试探他。
太子现在才明白,这次父子谈话异常凶险,如果稍有不慎,就会失了圣心。
他马上回答道:“杨阁老跟随父皇二十余载,论资历,他仅次于太师,能力也尚可,只是......”
“说下去。”朱慈烺道。
太子道:“俗话说的好,宰相肚里能撑船,杨阁老的器量,似乎欠缺了一些。”
朱慈烺再次重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那眼神似要把太子倒过来看。
考验远远没有结束,他接着问道:“鸿胪寺卿方以智如何?”
方以智是当年的金陵四公子之首,也是永王和定王的老师,干过浙江巡抚,其父方孔照是前内阁次辅、工部尚书,方以智又是国舅爷徐大鲲的岳父。
经过几十年的发展,方家在江南一带,可谓是豪门望族,不属于“二杨”的任何一派。
因皇后徐家的关系,朱慈烺怀疑方以智暗中加入了太子党,所以将他提了出来,潼关太子的态度以此判断。
太子朱和陛见招拆招,回答道:“方阁老为人豪放潇洒,喜著书立作,讲学宏道,交朋纳友,不适合为内阁首辅。”
“那你觉得谁适合当这内阁首辅?”朱慈烺冷不丁的又问了一遍。
太子躬身回道:“儿臣能力浅薄,不敢推荐。”
朱慈烺认真的看了太子一眼,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