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京都城交易大仓,粮商联合会前忽然驰来一队衣甲鲜明,趾高气昂的幕府兵。
一众豪客米商们被唬得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的来意,有人窃窃私语道:“该不会是幕府来强行收粮食吧?”
一位大明商人点头道:“嗯,我看八九不离十,前方还在打仗,这帮犊子严重缺粮,感觉他们准备不走正道了。”
说话间,一名幕府足轻将军陡然摊开一卷绢布告示,高声朗声念道:“幕府正告诸位,国事艰难,民众潦苦,此间有奸商行不法之事,炒粮提价.......”
“限各粮铺两日内务必开张,降低米价、救济贫民,违者严惩不贷!”
此言一出,如同引爆了无数开花弹一般,粮商联合会的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愤怒,有人绝望,有人不可置信,林林种种不一而足。
日本的粮商联合会,不仅有大明商人,还有一些日本商人,除了他们,更有不少小日子过的不错的日本人提前得到风声,从大明商人这高价收购粮食,再以更高的价格售卖出去,赚取差价。
这种生意来钱很快,还不愁卖不出去,特别是大量的粮铺关闭后,粮食变得更加珍惜,价格翻几翻都有人买。
因此,很多日本人早早的就赶来商会搭讪粮商大佬,希望能进更多的货。
然而今天,幕府竟然强制干扰市场,降低米价,这不是砸他们的饭碗吗?
告示上鲜红的征夷大将军印,像锋利的刀子一般刺眼,刺激着在场的所有粮商和二道贩子的小心脏。
若是按照幕府说的做,完全可以想象,明天米市开卖之后,粮价必然将会一路狂跌。
到那时,前一日还贵比黄金的稻米,价格便由七八个银圆一石,狂泻至三两银圆一石,自己不知道要亏多少银钱。
愤怒的日本人将十几名幕府兵团团围住,指责喝骂,大有一触即发的形势。
那领头的足轻将军也不慌乱,二话不说下令士兵射击警告。
片刻后,啪啪几声火枪,如爆豆一样响起,浓烈的硫磺味蔓延在宽大的院子中,惊的所有人都回过神来。
只见那足轻将军怒喝一声,道:“刚才只是警告,谁再胆敢阻拦幕府行事,立杀无赦!”
幕府军将声色俱厉,众粮商豪客骇然,纷纷闪开道路。
直到幕府兵的兵马消散在街路尽头,交易大仓的院落这才传出一阵阵不可遏止的混乱喝骂之声。
一个来自大明浙江的商人挺着脖子道:“反正老子不卖,怎么着也让粮价再涨涨,现在卖了不知要少赚多少,想想都肉疼......”
“不错,我们是大明的商人,有强大的国家作为后盾,这些倭人不敢硬来,还是再等等吧。”
一言惊醒梦中人,众人纷纷觉得底气又足了几分,连日本的商人和二道贩子也觉得有种莫名的底气。
交易大仓往南两里处,有一座不起眼的酒楼,名为日月楼。
原本日月楼的生意还算不错,但这两天因粮价上涨,餐饮业受到严重波及,酒楼前门可罗雀,几乎没有顾客。
日月楼内空荡荡的,一片静谧,地下的“仓库”内却是热闹非凡,十几名身着日本服饰的锦衣卫在此碰头议,领头的正是亲临日本的大明情报头子李廷表。
李廷表今年六十多年了,看起来却精神饱满,步伐稳健,沧桑的双目中透着一股囧囧之神,让人不敢对视。
他的身后,站着一名二十四五岁的青年男子,年轻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看起来活脱脱的是个谦谦君子。
青年名叫卢以谦,是卢象升的次子,官拜锦衣卫指挥佥事,也是接班李廷表的候选人之一。
自朱慈烺登基后,便下了一道旨意:凡勋贵子弟,年满十八时,皆需入宫充当锦衣卫,伴驾三年。
这条规定,是朱慈烺借鉴汉制,建立由皇室及近支贵族拱卫着最高君主的皇家禁卫体系,说白了就是利益捆绑。
虽只有短短三年,却是一些人一步登天的重要捷径,皇帝身边的人,混的能差?
卢以谦便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父亲卢象升是伯爵,是天武朝的勋贵,他十八岁完成了所有学业,从皇明军校毕业后就直接进宫当了伴驾的锦衣卫。
在这短短三年中,卢以谦深受朱慈烺的喜爱。
因为在所有入宫的勋贵子弟中,卢以谦文化水平最高,他是进士出身,而且聪慧善辩,做事谨慎严谨。
作为文化人,朱慈烺自然愿意跟文化人多交流,而且卢以谦的兄长卢以载,是大明科举改革后第一届殿试产生的状元,卢以载在文化上虽不及兄长,但比起宫中的锦衣卫,如鹤立鸡群......
李廷表扫了一圈在场之人,淡淡道:“本子幕府那边有什么举动?”
一名锦衣卫千户回道:“回禀表叔,两刻钟前,幕府派兵前往交易大仓发布告示,要求粮商们开门售粮,降低粮价,还在商会大院中放了几枪,以示威胁。”
“放枪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