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府,晚上。
一人多高的大片的芦苇丛,周围虫叫蛙鸣几乎震耳欲聋,两道人影在芦苇丛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也分不清方向,只觉得这是最好的藏身处。
玄烨和图海主仆二人摸黑走了几里地,脚下的泥越来越烂,二人的心情也越发的沉重。
五日前从京师连夜出逃,因为走的急,没有事先联络船只,玄烨花重金包下了一条商船,说是去浙江的。
到了浙江后,玄烨又加钱,让船家到福建,船家思索半天,又多要了三成银钱才再度起航到泉州。
哪知玄烨故技重施,又提出加钱到吕宋,船家当场就不干了,觉得这麻子脸为人不厚道,有点臭钱就了不起的样子。
玄烨原本打算杀人夺船的,可一看商船上有一队几人组成的安保,其中两个还有火铳,当场打消了念头,只能半夜在泉州下船,另寻他路。
主仆二人在陆上走了大半个时辰,找了点吃的,可越走越绝望,他们根本找不到路,更找不到码头。
突然,两人都踩到了水里,渐渐的,一股水气扑面而来。
玄烨伸长着脖子,嗅着空气中的小水珠,又使劲儿往东边望去,但天色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
图海小心地问道:“主子爷,这里有芦苇,应该不是海边。”
玄烨摇了摇头,又嗅了几下,很肯定地说道:“这附近有大河,这儿离海边的码头不远了!”
根据他的判断,他们先从海边下船,然后往内陆走找吃的,回来就迷路了,但遇到了芦苇地和水流。
其实海边也是有芦苇的,一般分布江河入海口附近的泥质滩涂上,只要沿着芦苇走,一定会走到海边的,而且还会是个出海口的码头!
不会吧?真的找到码头了?
图海兴奋得直打哆嗦,越发的佩服自家主子了。
二人加快脚步,在芦苇丛里划着双腿,两手分着芦苇丛,向前走着。
渐渐的,芦苇丛没了,眼前展现出了一大片漆黑的水域,水面上倒映着天上的星光,看起来漂亮极了。
颇强的海风裹挟着水气扑面吹来,脚下微微起伏的海浪,一浪接一浪地扑进身后的芦苇丛里。
远处有几点渔火,那应该是停靠码头的渔船,还有几艘稍大型的商船,零零散散的停在那。
这是一处小码头,和泉州市舶司管辖的国际码头没法比,但这里的船只,也具备了远航的功能。
大明自天武新政,民间造船业的限制解封后,发展十分迅猛,沿海的各类船只,主要以远航为主,起码能到吕宋省。
玄烨打量分析了一下海面上的几艘船,最终指着一条不大不小的帆船道:“走,上那条船!”
他一挥手,带着图海划着水,往左边两百多米外的那条孤零零的帆船摸去。
身后的图海举着包裹在皮囊中的火铳和银钱,也努力的划着水。
一刻钟后,二人摸到了这条帆船的船边,玄烨攀着船帮,带起一身的海水翻了上去。
他回头接过图海的皮囊,从里面拿出一把轮转手铳,猫着腰摸进船舱。
和玄烨想象的差不多,这是条远航渔船,上面没有护卫,应该是一家渔民在运作
船舱里点着油灯,一个十来岁的少女正在编织渔网,旁边还有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在弄着绳子,大概是父女俩。
忙活间,父女俩惊愕的抬起头,皆是发觉了不速之客,他们呆呆望着眼前浑身湿漉漉的人,目光紧紧盯着不速之客手中的火铳。
女孩子首先惊恐起来,一把扑倒男子的怀中。
男子从身后摸出一杆鱼叉,颤抖地对着玄烨,用当地方言说道:“何人?有话好好说。”
看着对方外表识相、内心恐惧,玄烨笑嘻嘻地点点头,用官话说道:“把你手中的玩意扔到海里。”
说着,他将铳口往下移了移,指向了女孩。
男子内心挣扎了一会儿,看了女儿一眼,最终咬着牙将鱼叉抛了出去。
玄烨大大咧咧地走进船舱,顺便喊了一身图海。
他坐在一旁,把手铳插在腰间,拿过一摞龙元,抽出一张价值一百银圆的纸币,放到桌上笑道:“不用害怕,我们不是坏人,只是路过的,想去一趟吕宋,现在就走,这是你的辛苦钱。”
女孩依旧惊恐地睁着大眼睛,一句话也不说。
男子倒是镇定了不少,可看着这张天价的龙元,他又不太敢相信地盯着玄烨。
一百银圆,够他们打一年的鱼了!
但是,这两个人带着那么多钱,还有手铳,不用说,肯定是畏罪潜逃的通缉犯……
迫于对方的淫威,渔民决定配合稳住对方,必要时逃跑。
当天晚上,该艘中型渔船罕见的扬帆起航,驶向南洋。
第二天,经过数个时辰的漂泊,帆船途径澎湖列岛。
正在这个时候,辽阔的海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约八艘战船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