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介子与常惠面面相觑,竟哈哈大笑起来:“是他。”
“没错,是他!”
……
城内忙着救火,城外也不忘添柴,狂王军得了命令,隔一段时间就放一阵松脂火矢,好让赤谷城忙不过来。
狂王则在远处坐在上好的罽宾毯子上,痛饮葡萄酒,观赏这盛大的火焰,好似它们是为自己跳跃舞蹈的西域姑娘。赤色的裙摆掀起热风,滚烫而撩人,让狂王胃口大开,拍着手哈哈大笑,鲜血般的酒液粘在他胡须尖上。
但狂王的笑戛然而止,有留守营地的贵人满脸惶恐地来禀:
“昆弥,营中失火了!”
泥靡愕然回头,看到数里开外,他那庞大的营地中,不知何时,已燃起了一团比赤谷城更加盛大的篝火!
狂王军的营地是在先前元贵靡军营垒上建立的,只向南北延长,加了上千座毡帐,它们如同一道穹庐篱笆,绵延近十汉里,将小小赤谷城包围起来,形状似弯弯新月,从西北角的热海边一直延伸到东南角。
眼下火焰是从营地西北边的月牙尖上点燃的,火势已不小。狂王最初还以为,是屯储的松脂和松木柴不慎失火,派人去扑灭即可,可在一个又一个斥候来报后,才知道大营遭到了袭击!
有人说,本以为是己方去东边巡夜的斥候回营,打头的还是认得的贵人,却忽然进攻杀入营地,手持松木火把,到处乱点。
乌孙人的营地不比汉军那样各营分明,而是乱七八糟挤在一起,也不挖防火沟,毡帐中间还拴着牛羊马匹,他们早上起来是要挤奶喝的。平日里无意间走火都要乱上一阵,何况今天来了群纵火犯。
营地西北角已经烧成了一片,牛羊马匹等牲畜身上沾着火四处乱跑,加上西北风正猛,让火势越来越大。营中的乌孙人只见左边火起,方欲救时,右方又冒烟起火,扑灭不瑕。
一时间营内火光连天而起,喊声大震,乱成了一团糟。
狂王看着这一幕,有些糊涂了,斥候们不断报告,但却根本说不清楚。
敌人有多少?不知道。
来自何方?不知道。
是城中潜出的小队人马?但赤谷城除了西面临水一方,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只鸟儿都飞不出来。
是元贵靡杀回来了?但他明明已经彻底败走,被乌就屠带万骑追赶着,那软弱的小儿也无此胆气吧。
还是汉军的援兵抵达?狂王想到了这个可能,心中一颤,匈奴人没有挡住他们?还是已经被击败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因为要夜攻赤谷,起码三万骑被狂王带出,站在营地与赤谷城间的空地上,营中只有万余人留守。
“回援去救?”
这个想法立刻被狂王打消了,他虽然平日里狂暴妄为,可在作战时却是个老手,方才喝酒的微醺已被吓醒了,多次与康居、大宛的交锋,让狂王做出了唯一正确的选择。
“吹响号角,让各部贵人、翕侯将人统统撤出营地,集中到赤谷东南角来,这边也有火焰,好认,我的鸦羽大纛就在此!”
至于陷于营中撤不出来,就不管了,让他们被火烧,被敌人砍去吧,死几千人一万人,也比全军崩溃要好。
来的或许真是汉军援兵,人数有十余万、五六万不同说法,但不论是哪个,狂王若带着大军进入混乱的营地,被其一冲,必然四散而溃,是自寻死路。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反击,不是救那些营中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穹庐帐牛羊马匹,而是冷静,不要慌!
但忽遭袭击,大营被烧,还能稳住不慌的,也就狂王这大心脏了。
火焰渐渐蔓延,从月牙尖延伸到丰腴的腹部,再烧到狂王军面前。
因为狂王下令撤离营地,听到号角的乌孙人都匆匆往外奔走,任由其实只有两千骑的敌军在营地里横冲直撞。
发动这场夜袭的,是赵汉儿麾下的河西曲,以及狼何所率小月氏,不过两千余人,但进展却出乎意料的顺利。他们甚至找到了狂王军屯储松脂用来制作火矢的地方,立刻利用了起来。
箭矢浸在半凝固的松脂里,一人数支带上,在火炬上点燃箭簇,将弓张开,对准到处都是的目标随意施射。
让这些火箭划破天际,燃烧着,发光着,在飞到了最高处后,又斜斜地坠落下去。
在狂王军的位置看去,就像一场划破夜空的火陨石,降临在他们的营地中!
穹庐、牛棚、马厩、草料堆、到处都是燃料,可比赤谷城好烧多了。
赵汉儿在火中大笑:“还得多谢泥靡,汉军赶得急来不及制作烟矢,他都替吾等准备好了!”
火势更大了,营内深处的乌孙人没听到撤出去的号角声,晕头转向,胆气丧尽,在河西曲及小月氏轻骑追赶下四处乱窜自相践踏,死者不知其数,不断有人畜身上着火奔逃出来。
亏得草都已枯死衰败,若在中秋干草茂密时,只怕就不止火烧连营,而是怒火燎原了。
从西北到东南,当赵